顾玄风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身体残破不堪，四肢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了。

他纵身迈入祭坛时，那十尊大魔共同打出的一击太过恐怖，穿过祭坛虚空，余波依旧是震到了他，若不是他关键时刻再度催发帝兵护体，恐怕伤势只会更重。

“眼皮很重。”

顾玄风能够感觉到自身的状态，但双眼已经糜烂，眼前一片黑暗，看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他只知道自己身上压着一个重物，那是他在迈入祭坛时立马扛起的石碑。

那石碑正压着他快速坠落，传来一种极度剧烈的失重感。

他想要动用灵觉探知周围，却只感觉到神魂传来阵阵的刺痛。

此世修行道，本就是将神魂种于肉身中，肉身不毁，即神魂不灭，同样也意味着肉身受损，也会伤到神魂。

“隆隆隆！”

顾玄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下落，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时间的流逝，顾玄风越来越心惊，他已经下落了快半个时辰。

他疯狂的催动气血，修复自己的身躯，想要恢复一些御空的能力。

半个时辰的高空坠落，让他推测出自己至少是在十几万里的高空坠落。

若是没有重伤时就算了，顶多让自己摔的咳血，五脏六腑稍稍移位。

但现在，这种高度不抵消一些下落的力，他的身躯会彻底摔成一堆烂泥。

当初在摔落于火域魔窟的痛楚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而且摔落于火域魔窟时，那时他好歹还催动着帝兵，但此时他连催动帝兵的气血都没有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是不是还在蚀骨林中。

如果还是在蚀骨林中，就算有着石碑压着自己，短时间内不会被蚀骨林中魔物发现，可落地时依旧会引起不小的动静，说不定会惊动不少魔物来探查。

“鸡黄。”

顾玄风察觉到身体的气血无法恢复，想要喊出鸡黄，却发现根本无法支配自己喉咙。

他知道，自己脖子都被扭断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砰！”

顾玄风感觉到自己狠狠的撞在坚硬物上，可能是山体，因为撞穿坚硬物时传来感觉像极了泥土层。

这使得顾玄风无意识的鲜血乱喷，脑海内近乎轰鸣一片，甚至连身体都失去了知觉。

“噗嗤！”

顾玄风最后的感觉就是自己坠入了一条河流中。

但这河流有跟没有一个样，这种高度坠落，与坠在大地上没有区别，他已经感觉到身躯已经成了肉泥，体内都是骨骼碎片。

顾玄风知道自己摔不死，他早已经到达四极境，在四极境境界玄妙加持下，若是没有磨灭生机的道纹，身躯是毁不掉的，近乎不死不灭，除却气血彻底衰竭这一条件。

可他就是怕自己还在蚀骨林中。

而钻心的疼痛，却是让顾玄风直接晕死了过去，彻底失去了对外界一切感知。

北境一处。

山涧汇聚成一条大江，在荒野的大山之下奔涌呼啸。

河流巨大的冲击力，导致顾玄风身体上即便还压着一块巨石都无法沉入河床中。

顾玄风沉沉浮浮，随着大河的汹涌被卷向不知处，直到河流从湍急变得平缓，顾玄风的身躯才平静随波逐流。

可此时，压在他身上的石碑却早不知道被河水冲到哪里去了。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正值夜幕。

“爷爷，你看那里，有一个人！”

河水平缓，抵达了原野，穿过一座大城的码头，沿着码头的岸边花红柳绿，姹紫嫣红，也有着不少的船只在水面上流荡。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无聊的看着江面，看到月华下有一个小小的黑点顺着江流飘来，引起了小男孩的注意。

待到小男孩看清楚小黑点的真实模样后吓了一跳，那个小黑点是一个枯瘦的身影，面朝下方的河流，只露出一个后背。

“娃子，别大惊小叫，我们干的这行，你要习惯。”

老者发毛须白，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霜痕，眼角堆满了皱纹。

而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上去生活并不是很好。

老者孙儿，今天还是第一次随着他打捞尸体。

而在这大世之中也好，大世之前也好，争斗从不间断。

这导致捞尸人的出现成为了自然，成为了一个无论在常人还是在弱小修士之中都比较常见的群体。

他们依靠打捞尸体为生，多在河流之畔活动，平常时候帮人打捞一下溺死之人，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江面游荡，打捞一些浮尸。

运气好，浮尸身上的东西能卖一个好价钱，够生活好长一段时间。

若是运气再好点，常人还能打捞到修士的尸体。

而无论是将其修士的尸体卖给其他修士，还是从修士尸体上攫取一些玉佩或者是瓶瓶罐罐，都能够让普通人触及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当然，后者的情况极少，修士之间的争斗很少有杀戮后还不取其身上的好东西，还让其尸体完整的。

修士之间最爱的事情，就是补刀。

“是普通人吗？”老者靠近顾玄风身躯，身躯很完整，没有任何衣物。

身躯完整，还没有任何衣物就被沉江之人。

嗯，只有一个可能，多半是活该，犯了贪嗔痴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