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相较于村里的其他女孩子，她又是幸运的，因为她是村里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高中毕业的女孩子，当初有多少人跟父母说过，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都是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

爸爸从来没回过嘴，该给的学费都会给她，只是其他物质方面不如张子民，她下课回来还要帮着妈妈做家务、干农活，张子民只用坐在廊檐下看书就行。

她没有争取过就已经接受了安排，在和王乐生结婚的时候，她还庆幸过，父母不是那种“卖女儿”的人，当时答应过，王乐生拿多少彩礼，他们再稍微添补一点，让她带回去做新人小夫妻的花用。

王乐生父母早逝，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本身就什么都只能靠自己，但是人品好、对她也好，两人是在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从相恋就磕磕绊绊地相伴到张子民毕业结婚。

可是谁知道结婚当天，父母不仅没添补，还只留了四分之一的彩礼给她，张子巧彻底生气了。

要是开始他们没跟她允诺过，她心里可能会有些失落，但是也不会伤心，毕竟村里的女孩子嫁人，没有几家把彩礼全都带回去的，可是他们先跟她允诺了呀，她已经跟乐生说好了，加上彩礼再挣点，把家里的房子重新修葺一下。

可是谁知道父母最后还是为了张子民放弃了她，她心里怨的很，是不是以后有什么生亖大事，她和张子民其中只能选一个，她就只能是被牺牲的那个，都是他们的孩子，凭什么？

越想越气的张子巧在回门那天跟父母大吵了一架，直到孕后期实在不好照顾自己，差点摔了一跤，一直劝她、听她话的王乐生才强硬地把杨招娣接过来照顾她。

生了孩子以后，张子巧才有些理解父母，养大一个孩子真的很不容易，父母两人都老实巴交的农民，把她和张子民养大，还让他们念了那么多年的书，他们付出的绝对不止她眼前看到的那些。

想着往事，张子巧趁张长生转过身后，从背后抱住了张长生，这一刻张子巧才发现父亲的肩背早已没了记忆中的那么伟岸，再过几年，父亲的背就会弯驼，慢慢地可能身高也会一点点缩水。

“爸，谢谢你！”

“是爸对不起你，你不恨我就好，咱们以后都好好的。行了，都当妈的人了，在小瑞瑞面前也不害羞，外面那张小电驴等会你骑回去，以后方便早些来照顾你妈，我洗漱去了。”

要不是爸爸的声音有些哽咽，走的时候连头都不敢回，张子巧一定不知道原来爸爸也是会害羞的，父母都在等孩子的一声感谢，而孩子都在等着父母的一声道歉。

在张长生对着张子巧说了“对不起”以后，张子巧心里的那一点点隔阂是真的烟消云散了，丢开张子民那个白眼狼，以后他们的日子会好的。

张长生半天都没回来，杨招娣看着已经迷糊着眼在打瞌睡的王文瑞，小小的脑袋靠着她胳膊上下一顿一点的，直接把张子巧“撵”走了。

“别等你爸了，估计不好意思在哪躲着呢，瑞瑞困了，快回去吧，别让乐生担心，听你爸的，把小电驴骑回去，明早早点来。”

张子巧看看时间，的确已经过了王乐生下班的时间，用裹被背起王文瑞，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爸，我走了，明早我早点来！”

在张子巧以为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去菜地的那条路上传来了一声“注意安全。”

张子巧高兴的“哎”了一声，背着孩子骑上红色的小电驴就往家回，路上她觉得夜晚的天也挺好看的，像一块墨蓝的幕布点缀上了稀疏的碎钻，耳边犬吠蛙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