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若涵得意的看了看左侧的两位,然后把目光移向对面,等候答复。吴天佑一听,就知道这家伙要搞事情。哪有在正式的外交场合里,使用对方语言来沟通的?盟国另当别论,可我们连特么朋友都算不上,甚至算是敌人。用英语交流,开什么玩笑。
“我本人对华若涵公使的提议保留自己的看法。布尔布隆公使,我想知道,你赞同华若涵公使的提议吗?”
吴天佑熟练地打起太极。他很清楚,对面的三位公使,虽说在华有着共同利益,但是并非铁板一块,相互之间还存在很深的矛盾。
英国一家独大,和法国之间爆发过长达百年的‘英法百年战争’。美国更不用说了,原本就是英国的殖民地。因为独立,前后打了两次,英国还攻占并纵火焚烧过美国首都华盛顿。
“将军阁下,我带的有翻译,并不影响交流。”法国公使是用法语说的,意思很明显。
吴天佑很无辜地耸耸肩,两手掌心向外一翻,表示爱莫能助。用华语回复:“非常抱歉华若涵公使。你的提议布尔布隆先生并不认可。”
“将军阁下,贵国无理扣押我国两名商人,并强制进行审判,我表示严重抗议。要求贵方立即无条件释放我国商人,并进行公开道歉和赔偿损失。”英国公使转过话题,开始施压。这15岁的对手表现出了太多和年龄不符的行为,已让他心中暗生忌惮。
即便如此,英国百十年来养成的骄傲,让他们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他决定向吴天佑施压,以争取主动。
“哦?竟然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们实行的自由贸易政策,哪有随便抓捕商人的道理。”吴天佑一副全然不知的表情很是逼真。然后侧过头问:
“刑法司张芾郎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报告军帅,事情是.....”张芾把案情的情况一五一十向吴天佑汇报,好像这事他压根就不知道一样。虽然张芾清楚吴天佑对此事一清二楚,处理方法还是他决定的呢。既然他这么问了,自有他的道理,不管理不理解都得积极配合。张芾把戏也是演的十足。
“哦!原来如此。”吴天佑理解式的点点头,又扭头对着卜鲁斯,
“卜鲁斯公使,情况弄清楚了。他们两人从事了我们明令禁止毒品交易,我刑法司是依法抓捕罪犯。他们正在接受公正的审判。”
“我强烈抗议。就算他们真的做了不适当的事,但他们是大英帝国的公民,享有领事裁判权,你们也必须把他们交给我,由我方来裁定。”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幕僚们闻之都气愤不已,就差破口大骂了。再看吴天佑,还是悠哉乐哉的,满脸笑容,仿佛对方的威胁和自己毫无瓜葛一般。
随后,就一直笑盈盈地盯住卜鲁斯,一句话也不说。卜鲁斯顿感一股寒意从心里升起,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定力,他敢肯定,对面这个少年就是魔鬼的化身。
“既然卜鲁斯公使说完了,我就先问两个问题,”吴天佑端起茶杯河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我再回答公使的问题。卜鲁斯公使,你的抗议,是代表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还是代表东印度公司、或是代表你个人?”
“将军,作为公使,我当然是代表大英帝国向贵国抗议。”
“很好。第二个问题,有关领事裁判权一事,你根据的什么条约确认的?”
“1843年签订的《虎门条约》明文规定,我大英帝国公民不受贵国法律约束。”
“说得好。既然你是代表英国政府提出抗议,自然需要去天京,向我国政府提交抗议书。我扬威军是地方军队,并未得到天王的授权,不可以参与外交事务。
第二,领事裁判权是你们和清政府签订的,你需要找的是清朝政府,我这里是太平天国。等贵国和我国签订了有关条约,你再来和我说领事裁判权。”
“很好。如果将军继续坚持你的态度,本公使将不得不仔细地重新考虑本国的立场,并在必要的时候,采取相应的措施。”
眼看强压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卜鲁斯不得不用上外交辞令。既能表达本国的立场,又不至于直接陷入僵局。对手确实不简单,利用特殊的地位,把自己表示“严重关切”的事,推的是一干二净,似乎全部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可实际上,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至于说去天京,那还是算了,他不愿意和那个神棍打交道。本质上,卜鲁斯是非常反感鸦片的,并不在乎那两个鸦片贩子的死活。
可是,东印度公司的鸦片贸易为大英帝国带去了丰厚的利润,作为大英帝国在远东方面的使节,他不得不出面维护本国利益。
“关切本国公民的福祉,是每一个公使应尽的义务,所以,本人清楚卜鲁斯公使的使命,对公使大人为此而付出的努力表示理解。
但是,我们也必需看到,司法独立是一个成熟社会必需坚持的原则,是保障公民权利的最后底线。在贵国,国王也是不能随意撤换法官,就是为了保持司法独立,保障社会的公平、公正。”
卜鲁斯一愣,对手怎么连这些也知道?司法独立确实是英国的国本,在英国《权利法案》之中,国王对法律的赦免权与终止权被严格的限制在法律范围之内:未经英国议会同意,国王不得随意停止法律的实施,不得使用君主权威干涉英国司法权力的运作。
在《王位继承法》中,该法律明确规定法官任职为终身制,除非有重大过错,一般不得被免职。现在对方用英国的法律做佐证,不好反驳啊。这是把天聊死的节奏。
只是,卜鲁斯不知道的是,吴天佑知道英国奉行司法独立,但他根本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如果卜鲁斯问多两句,他就抓瞎了。
当吴天佑发现卜鲁斯一时语塞,而且脸色越来越阴沉,知道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否则双方都无法收场。于是话锋一转:
“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两个罪犯的事,我们就不需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三位公使联袂来杭州,不会仅仅为了这件事这么简单吧?不如我们先议一议,布尔布隆公使,你认为如何?”
一直做吃瓜群众的法国公使布尔布隆,正准备看场好戏呢,不料吴天佑把话挪到自己身上,却不得不答。
“我们法国,比较关切于幕僚府的贸易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