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内的热水,驱散了罗一身上的寒冷,却无法驱走心中的那份焦灼。
虽然葛续明说东亭没有大碍,但是这个年月一旦起了瘟,除了等死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而且从辽东城如临大敌的样子来看,起瘟已经十余天,东亭那边的情况并一定如葛续明所说。
“君子当无事则忧,临事不惧。”
看出罗一心中的担忧,李泌将头靠在桶沿,缓声继续道:“辽东城的举措很有章法,东亭也定当无事。
而且路经辽西城时,没人提起过些事,不要太过忧心。
再者,此刻即便惊急也是无用,不如沉气静心,想想应对之法。”
罗一没有应声,只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开始胡思乱想。
“小子,回来的挺是时候。”罗一正烦闷不堪,想起身强行连夜赶回东亭的时候,王玄志推门进了浴房。
“您是从东亭回来的?”听到王玄志的声音,罗一立刻睁开眼睛,猛得起身站了起来,“那边现在到底怎么样,二郎和洪秀都可还好?”
王玄志对李泌拱了拱手,拿着马鞭敲了敲罗一的浴桶,“赶紧坐回去,挺大个人了不嫌臊得慌。”
“您觉得小子现在还能顾得上这些吗?”见王玄志还有心思伸手要将自己按回去,罗一稍稍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浴桶,“不劳烦您,您只管说说东亭怎么样了。”
“发现的早,怀远与东亭早做了准备,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王玄志将身体靠在墙上,满脸疲惫地继续道:“现在应对的法子,都是杨洪山与小二郎平日里按你嘀咕的只言片语做的。
但是传瘟过来的玄菟城情况十分急迫,听说城内之人死了半数,余者四处乱逃。
卡在官道上的商队也有状况,已经有人开始硬闯。
再这么下去,不死于瘟病,也会被冻死或是死于刀剑之下。”
罗一先是长舒一口气,王玄志说得不会有假,但是信息给的还是不够详细,“之前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还有,我平日里叨咕的事并不算少,东亭现在到底是怎么应对地,您也得仔细与我说说。”
“以往就是围城,不许踏出一步,沃野之上的村落同样如此。
会安排疠人坊和悲田养病坊的人手往里送些汤药和吃食。
咱们这是边地,没有设这两处,只能由边军往里送。
戍城与白崖城里不出外不进,家中衣物全部烫洗,屋内全力洁净。
相较于城内,城外除了戍城南的家眷村落,白崖城辖下的十一个村落,都有起瘟之人。
滞停于官道上的行商行人也有发瘟地,劝诫不返回者,便要听从这边的安排。
同出一处的聚拢一处,余下散者十人为一队,间隔分开。
起瘟者,皆是浑身起热脖下生核,一两日间吐淡血而死。”
这种大事王玄志也知道马虎不得,将事情简明扼要的讲述一遍。
罗一头皮一阵发麻,小的时候村里的孩子都特别野,没有不敢玩不敢挖的,老师曾经特意科普过,这是典型的鼠yi症状。
“看守村落的袍泽可有发瘟的?”罗一顾不得雅不雅观的问题,急得从浴桶里跳出来,拿起帕子随意擦了擦,便往身上套衣物,“各村的亡者可有数目了。”
王玄志脸色难看地点点头,“前日得信,军中已折损二十余人。村落亡者已达六十余户,二百一十六人。”
“军中都折损了二十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