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罗一递过来的清单,高尚快速扫了两眼后再次破防。
“你知不知道我除了掌书记之职,还是范阳节度的屯田员外郎!
你这上的数目没一个写的对的,与胡编乱造无异。”
将清单扔还给罗一,高尚抬手按住一通乱跳的眼皮,没好气道:“辽东与河北乃是一家不说,你现在又身居高位。
为了要米粮连我与使君你都诓骗,你可真行。”
将高尚扔回来的清单收好,罗一龇牙尴尬地笑了笑,“您可真是的,没事翻看几十年前的账册做什么。
本就头晕的厉害,您这么大声嚷嚷,我更迷糊了。”
高尚再一次被罗一气乐了,“你的意思还怪我揭穿你了?
怎么去了一趟剑南,好好的一个郎君就变得谎话连篇了。”
罗一对高尚的责问没有一丝慌乱,挥手让端着糖水过来的苴梦冲与洪秀先退出去,随后又端起碗喝了几口糖水,才嘿嘿笑道:“您这话可说的错了。
海路运粮常有倾覆那可不是假的,只不过是几十年的账目我这里没有,是凭推断写的。
您只能责怪我数目搞错了,而不能说我是在说谎。”
高尚忍着一拳想打过去的冲动,继续按着蹦蹦跳的眼皮道:“难怪李长源一改之前的大贤之风,整日里说些鼓动之言。
原来根子全在你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好一个君子让你给弄成了这样。”
罗一撇撇嘴,“他年岁都三十多了,还能被带着学坏?
何况他说那些鼓动之言还不是为河北和辽东好。
不说打倭国,单是开拓海外之地,都能带来大笔进账。
长安那些勋贵们已经有跑海的了,除了太倒霉的,船队遭了飓风一条船没剩下,其余的哪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高尚满眼戏谑道:“你这是在长安和剑南给人许利许习惯了?还拿获利的说辞诱惑人心。”
高尚与严庄都属于有个心眼子那类人,整天玩的就是算计。
罗一觉得想要一骗到底,或者谎话太多,绝对瞒不过人家。
反而是隐藏住终极目的,将过程和盘托出,以及明确就是要粮讲出来更为稳妥,更为容易让其相信。
听了高尚的调侃,罗一放下水碗,没有藏着掖着,很光棍道:“这可不是在以利诱之,而且出海谋夺的获利就是大。
我这不也是怕您回不去不帮着说话,一旦河北不给米粮,我就没法征伐倭国。”
“你这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脱掉鞋子坐到炕桌后边,高尚掰着手指道:“去岁整个大唐所纳米粮才堪堪两千万石。
河北占其三成左右,将将达到六百万石。
一张嘴就要走百万石,你觉得河北能拿的出?
而且就算能拿的出,跨海风险巨大,搞不好就有倾覆之虞。
既然于军阵之道你强我太多,可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获利再大,也要有命花销才行。”
内战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米粮的重要性已经超过军备。
辽东这二年发展的势头虽然强劲,但农业的开发程度上根本无法与河北相比。
在米粮的积累上,始终是辽东的一块短板。
虽然罗一第一时间就将愣利实送来的两万头牛下发给了百姓,以图增加种植面积,从而提高粮食的产量。
但粮食长出来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头一二年耕种的生田,产量又至多赶上熟田的六七成。
以辽东自身的产粮能力,短时间内根本没法应对大兵团的高强度作战。
想要顺利的过度这二三年,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河北要粮。
而想从河北要粮,自然要提前做好功课,不然亏本的买卖没人会干。
对于河北的各种疑问,罗一早有预判。
就连百万石这个数目,也是琢磨了良久才定下的。
这个数目对河北来说,徘徊在伤筋动骨的边缘,咬咬牙还是能给的出。
对于高尚的说辞,罗一从容不迫道:“您觉得我张嘴要粮之前,能不摸一摸状况?
河北靠南一些的州县,一年打两次粮。
幽燕之地虽不能一年两次,可两年打三次粮还是可以的。
您跟我哭穷说拿不出百万石米粮,您觉得我会信?”
凑到炕桌前,抬手在给出的第一张清单上点了点,罗一继续道:“倭国口众是靺鞨人与新罗人之和。
除去财帛与金银铜铁,这才是我打倭国的最大目的。
有人,就将什么都不会缺。
况且还多了倭国四岛出来,值得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