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府探望出来,已经到了夕阳西下之时。
李泌打算直接回家,不准备再跟着李隆基回皇宫。
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不该说的继续说下去,李隆基不愿听也不爱听,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小二郎与四娘子的婚事已经拍板定下来,算是将罗一又给绑了回来。
虽说这个关系在真翻脸的时候,并不能起太大的作用。
但罗一只要没有那份心思一直窝在辽东,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什么事。
至于后辈如何,用罗一的话来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这一辈管不了那么多。
另外,小二郎与四娘子虽说人都在辽东,但成婚该有的流程一样要有。
而且这门亲事又涉及到皇家,需要琢磨以及与辽东那边商议的事并不少。
待李隆基上马后,李泌便躬身拜别。
但是目送着李隆基离开,高力士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李泌眉头微微挑了挑,“高公可是有事吩咐?”
“陪老夫随意走走吧。”
高力士没说有事也没说没事,上马后便看似漫无目的缓行起来。
并且良久无语,看起来真如说的那样只是随意走走。
不过李泌明白高力士不可能真的只是让他陪着走走。
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说或是让他去做,只不过是一时难以开口,亦或是还没到开口的时候。
直到接连走了几条百姓最密集的街路,最后来到了即将下市的西市东门。
李泌知道了高力士邀他一起走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一路上百姓们议论的都是叛军曳落河步卒被全歼以及对罗一的敬佩之词。
挑了一没人的坊墙勒住马匹,李泌苦笑道:“我这个兄长,也仅仅是兄长。
说的话如果管用,就不会回到长安,高公就不要难为我了。”
“没有难为你的意思。”目光望向从西市,高力士脸色复杂道:“你从辽东回来的晚,只是想问问你,那小子真想走那条路?”
李泌点点头,叹息一声道:“辽东军中将领已经全都知晓,他已经回不了头。”
高力士仰头看向天空,喃喃自语道:“这条路哪是那么好走的。
傻小子有免死金牌,回长安至多被贬为庶人。
我与陈玄礼再护着些,杨国忠未必能动的了他。
现在这样,是真不死不休了。
圣人,今后的太子,都将容不下他。”
“您觉得他若是回到长安,真能护的住他吗?”
李泌抬手轻抚了几下马头,脸上露出惋惜道:“他既怕死又不怕死,对大唐既忠又不忠。
为了百姓为了大唐的疆土,他可以身舍身忘死,也可以无比忠心。
可陷入权斗或是被不喜,以他的性子也只能忠于可忠的。”
高力士将目光从仰望的天空,挪到李泌身上,“你现在也有这个想法,或是认为那小子做的是对的?”
李泌苦笑两声,“我也不知道。
书中的道理与君子之德告诉我他是错的。
可若仔细捋顺前因后果,又很难说他的离经叛道全是错的。
如果后边处理得当,或许眼下是错的,但百年后也许就会是对的。”
“以你之才,不该说出这种天真的言辞。”
高力士并不赞同李泌话中隐晦的意思。
以一隅之地无法长久强横,走上这条路的武人,没几个有好下场。
一辈两辈人或许没事,可后边稍显弱势,灭族之祸就要应在后人身上。
不过一想到走向这条路的人是罗一,高力士又觉得以罗一的谋略,或许真能如李泌说的那样,微微一叹道:“不过牵扯到这小子,真没法用寻常的道理来衡量。”
“您觉得陛下能容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