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兰因不打算继续劝他,他知道没用。
陆凛尧不曾经历过真正正常的情谊,便是人人生来都该拥有的亲情,都是以扭曲而异常的形式围绕着他长大的,因此,他虽能在别的事情上都理智而正确地前行,但唯独有关感情,他只能凭借直觉行事。
而二十多年始终未改的形单影只,只养成了他遇事都要独自做决定的习惯与直觉。
以前这种习惯都只会用在和自己相关的事情上,而现在,他会因此而惹得孟摇光生气,也恰恰证明他已经几乎将孟摇光等同于自己了——不管她自己是否知情。
霸权思维,一看就是个霸道独裁最后不为女主所喜撞得头破血流的男二人设——最近喜欢上看各类言情小说的宋医生在心里腹诽道。
算了,就这么看着吧,你迟早要被摇光扇一巴掌的,到时候就知道清醒了。
宋医生在心里已经设想起了高高在上的陆神某日顶着被打肿的脸跑来找他哭的场面,肚中笑得没边,脸上却优雅一笑。
“好,那祝你以后都不要露馅。”
他敷衍地一笔带过,随即转了话题:“不过权楚楚要是还不死心怎么办?你不准她进大楼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也没见她放弃啊,反倒还天天在附近转悠,最后还是把摇光堵住了,毕竟腿长在她身上,你总不能把人绑起来吧?”
陆凛尧却好像并不担心,只浅浅一笑:“她不会再来了。”
宋兰因一挑眉:“为什么?”
“她被我拦在公司外面却还敢到处转悠去堵摇摇,不就是仗着摇摇不知道我的过去吗?”陆凛尧慢吞吞端起茶杯,“既然不知道,当然可以随便她说——她要说我和她少年时情比金坚,要说我绝对无法对她忘情,要说我恨她是因为爱她,不都只凭她自己一张嘴?这种话术估计连我事后想对摇摇解释都难以出口,说恨她也应了她的话,说对她无感也容易被当成是掩耳盗铃。”
宋兰因摸了摸下巴,点头:“这么想来,还真是……”
陆凛尧便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水:“所以啊,我就干脆在摇摇面前表达我的态度咯。”
他悦耳的声线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却如同水中流淌过的碎冰,幽幽泛凉:“她但凡是个还要点脸皮的人,在被我当着摇摇的面说了是滩呕吐物之后,都不会再有脸出现在摇摇面前了吧?”
宋兰因目瞪口呆:“呕……呕吐物?”
光是说出这三个字他都觉得有点反胃,再细细一想,一个满怀爱意一心要再续前缘的女人,在一心要打倒的情敌面前,被自己喜欢的人以“一滩呕吐物”这样不堪至恶心的话形容之后,还会有勇气出现在情敌面前吗?
但凡她还敢,孟摇光都能以这三个字将她碾进泥土里。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她现在已经后悔去找孟摇光了——不但没能达成目的,反而在情敌面前被所图之人羞辱了个干干净净,同时还让陆凛尧洗清了难忘旧情的嫌疑。
这世上哪有男人会对自己还有点感情的女人用“呕吐物”去形容呢?
想到这里,宋兰因看向陆凛尧的眼神不由变得极其复杂。
“你其实悄悄学了心理学吧?”
陆凛尧莫名看他,宋兰因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
“不应当——或者就算学了,也只能用在别人身上,到了摇光这儿就乱得一塌糊涂了。”
“你什么意思?”陆凛尧皱眉。
“没什么。”宋医生却微笑,还对他做了个拍肩的动作,“可能这就是爱情吧。”
要与另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灵魂相爱,就像在雾中行路一般,总得要踉踉跄跄甚至摔跤不停,才能知道从无数条岔路中,摸索到那条真正通往对方心灵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