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已经猫一样地蹲在了围墙上面,正转过头来看他。
她眼底难得浮现了一点笑意,算不上多璀璨明亮,却像此时满天碎裂的雨光,是蒙昧雾霭中仅有的一抹清透。
墙外有自行车铃远远传来,叮叮当当,清脆又遥远。
而她在这铃声里对他招了招手——
飞扬的校服衣摆已经坠落下来,背后是学校外广阔无垠的烟灰色天际,眼里是围墙下雨幕中举着伞的他。
——这一刹那谢惊蛰突然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学画画,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只能暂且以眼睛做笔,将这一幕急急地刻在了记忆里,然后快快跟上谷雨的脚步。
他把伞递到墙上,让少女拿着,然后自己翻了上去。
谢惊蛰比谷雨要高出许多,虽然没有经验,却也能仗着身高轻而易举地一次成功。
两双鞋子先后落在地面,激起水花的同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然后很快就消失在远处。
围墙内,废弃篮球场还在孤独地淋着雨,整个学校都灰蒙蒙的。
·
“要想不被发现,我们只有二十分钟时间。”
谷雨一边说,一边拉着谢惊蛰快速抵达了公交车站。
“你有零钱吗?”
她一边看路上的车,一边头也不回地问。
“有。”
谢惊蛰还懵着,回了一句才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带你去看个东西。”谷雨说,“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的。”
公交车很快就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因为他们都穿着校服,司机免不了朝他们投来一个打量的眼神。
谢惊蛰有点紧张,心跳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谷雨却面不改色,自然得好像他们本来就该出现在这里一样,投了一元的纸币到箱子里,然后拉着谢惊蛰到后面坐下了。
这会儿车上乘客很少,只有三两个,可几乎每一个都朝他们投来了奇怪的眼神。
第一次逃课的好学生谢惊蛰自然有点不自在,可待到在窗边坐下后,那点负罪感和不自在很快就奇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有力,越来越活泼的心跳。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白皙细瘦的腕骨横过他眼前,然后窗户就被哗地一声拉开了。
凉风夹着雨呼地吹进来,谢惊蛰顿时被吹了满脸的雨水——那雨也不是水珠,只是极细小、肉眼根本就看不见的雨丝,密密麻麻地扑了他一脸,然后那凉意便透过皮肤深入到血液里,一路沁入了心脏。
他那总是沉重的、压抑的、好似背负了万斤重担的奄奄一息的心脏,在这股凉意里一点一点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