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时间,尚还是白昼的国内,九池昏暗的地下包厢里,一杯金色的酒被轻轻放在了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酒液在杯中晃荡出粼粼的波光,映在一双养尊处优的纤细手指上,而手指的主人显然并没有注意这个画面,她只瞥了一眼那杯酒,便抬起眼皮朝对面看去。
“是从法国酒庄空运回来的,才刚得了第一批,夫人不妨先尝一尝味道如何,若是还行的话,我打算先把它们放到楼上去试试。”
在女人绝对算不上善意的目光里,男人不紧不慢地用酒帕将瓶口擦干然后放下,这才抬起头,面带微笑地回望过来。
将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女人才开了口:“你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温温柔柔的嗓音,说话的内容却与音色完全相反,“是觉得我不会找你算账吗?——居然敢任由薛燕回把请柬发到我女儿手上。”
“夫人消息真快。”男人却还是那副模样,他甚至还鼓了鼓掌,仿佛连鼻梁上那道疤都写满了游刃有余,“我明明是今天才把请柬发过去的。”
“荆野。”女人却好似并不领情,她温温柔柔地叫了他的名字,道,“你才出来没有多久吧,这么快就又想进去了?”
“怎么会?”荆野笑起来,他翘起二郎腿向后靠了点,终于展现出一点锋利的野性来,“我明明是在帮夫人你解决难题,你怎么会再把我送回去呢?”
“解决难题?”对面的女人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随后笑了一下,“我分明明令禁止过你们接待林半月,可你却任由薛燕回把请柬发到她手上,你还说你是在为我解决难题?”
“当然。”荆野面色不变,顿了顿才又道,“我知道夫人你爱女心切,绝对不愿意看到林小姐和九池有半点关联,所以我当然不会任由林小姐真的来参加那个party。”
“什么意思?”女人眯了眯眼。
“只是发个请柬而已,最后关头到底到不到场,还不是你就一句话的事。”荆野耸了耸肩,痞气尽现,“你完全可以在当时装一装病,或者随便想点别的办法把林小姐绊住——以林小姐的孝心来看,要做到这一点应该并不难吧。”
女人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却又疑惑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要为您解决难题。”
男人笑了起来。
他前倾身体,端起自己的那杯酒仰头喝了一口,道:“你不想让林小姐接近九池,当然是因为……这个。”
他端着酒杯,鞋底在地面点了两下,发出哒哒的一声:“这地方对我们来说是金库,对其他人来说却是魔窟,尤其是像林小姐这样心性单纯又干净无比的人来说……”
“别在这里提她。”女人面目不动,音色温柔,语气却陡然变得冰凉,“别用你的嘴评价我女儿。”
“是。”荆野从善如流,“是我冒昧了——但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晃了晃酒杯,在酒液的起伏中微笑道:“你不想让林小姐接近九池的理由,当然也可以成为孟摇光应该接近这里的理由。”
“这个地方,是一旦进来了就很难出去的魔窟,哪怕身体能出去,心也不能——无论是同流合污也好,出淤泥而不染也好,前者会自甘堕落,彻底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后者会被这里的所有人束缚拉扯以及控制,总之,一切都会在那个人踏进这里的一刻成为定局——您也正是因此才不愿林小姐接近九池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