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没有开灯,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朦胧的浅金色。
躺在床上的男人尚未清醒,一张脸因为失血而更显冰雪般的冷色,他病服下缠着厚厚的绷带,手掌也被缠成了粽子,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难得的虚弱来。
头发凌乱的林夫人坐在床边握着他完好的那只手,低头不语,林半月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有些阴郁。
孟摇光走进来的时候只林半月稍稍抬了头,又很快垂下眼去,继续一言不发。
她扫过去一眼,也没有出声,只站到床边观察了一会儿林方西的脸色。
方才在门外她已经找医生问过了,说是腰部的伤口虽然看着严重,但其实只是刀口划得较长,应该是林方西及时避开了,并没有给利刃深入的机会,反倒是手掌上的伤口,已经浅浅割开了肌腱,再深一点只怕就算治好了也会影响到正常用手、
而就算是如今这种状况,等伤口痊愈后,林方西也需要让这只手尽量休息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孟摇光看着那只被绷带裹缠起来的手,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澄水的云雾里,男人坐在水汽湿润的山坡上,转头对她说自己是个画家。
一股淡淡的后怕从心底涌现上来,与此同时,还有无数延迟的愤怒在逐渐沸腾。
孟摇光避开视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她打算要转头离开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要去哪里?”
分明才刚醒,这声音却竟已经褪去了虚弱,就和平时一样若无其事。
孟摇光脚步一僵,背对着床没有转头。
倒是坐在床边的方如兰一下站了起来,拉着林方西的手急促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
“又不是绝症,慌什么慌。”林方西打断她,看到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向这边的林半月,见她红着一双眼期期艾艾又不说话的样子,随口道,“哑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被划了嘴。”
“……”鼻酸感瞬间褪去的林半月眼睛也不红了,喉咙也不堵了,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我好得很!哪像有的人装逼四十年,一朝破功被人闯进家里来放倒,这就是你平时嘴巴太毒的报应!”
“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方如兰皱眉瞪她,“他可还受着伤。”
“你听听他说的话像是受伤了吗?”林半月轻哼一声,仗着对方没法起来揍他,难得过了把嘴瘾,“我看我爸活蹦乱跳得很,估计还想跟人搏斗一番好把面子挣回来呢!”
“我的确没什么感觉。”
没等方如兰再教训林半月,林方西先云淡风轻地放过了他,“本来伤口也不严重。”
“还不严重?”方如兰皱着眉,“医生都说再深一点就……”
“你打算要一直这样背对着我吗?”
没等方如兰把话说完,林方西先开了口。
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林方西看着那个从他醒来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背影,另外两个人也不由得跟着望了过去。
方如兰的眼神冷了一瞬,可她随之响起的声音却是温柔的:“是啊,摇摇,你……”
“你爸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都不打算好好慰问一下吗?”方如兰又一次被打断了。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林方西的刻意为之,何况方如兰本就是个非常敏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