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作为设计师还是浅薄了一点,但是作为一个学生，却是钱晴最喜欢的那种。

钱晴自己的风格偏向实用，而老刀自己的风格却更靠近国外那种张扬的感觉。准确来说,这一批的小年轻设计师,因为思维开阔,个人风格都很明显。

好在现在除了晴月,还有陆家宜的国外牌子,钱晴就干脆给老刀这样有想法的年轻人一定的自由度,去放开手脚设计。

跟服装公司的热火相比，卫生巾那边就显得差强人意。

徐阿花满脸都写着疲惫，在钱晴面前有点抬不起头来。

钱晴创办这个名为“晴舒”的卫生巾公司时候，在定价的设置上已经足够亲民。国营厂的卫生巾经过这些年,卖价从一开始的七八毛一包,上涨到了现在的一块一包。

而晴舒的卫生巾，因为原材料全都是从国外进口,没有获得出口配额的补贴，购买价格本身就比国营厂子要贵。除去原材料和人工场地费用，钱晴把价格定在了一块一。

但就是这一毛钱的差价,让晴舒发展的格外困难。

国营厂子已经铺到的地方,晴舒的竞争力不够强。国营厂子铺不到的地方，卫生巾本身的推广就很难。

钱晴翻看着半年以来的收支记录,这半年期间,整个卫生巾厂的收入，还比不上钱晴两个服装品牌的月度收入。

徐阿花现在已经是卫生巾厂的厂长,随着这几个月卫生巾的销量不好，厂子里也是人心惶惶。招来的工人怕厂子倒闭，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

“厂子里的货现在还是只在省内和临省铺,其他省份也试过了，效果都不是很理想。”

说是不理想还是轻的。

徐阿花下面的推销员还碰上了有些不讲理的，叫嚷着找公安来，非说这些推销员是耍流氓。要知道，现在流氓罪可判的重。要不是提前公司给开了介绍信盖了公章，让这些人随身揣着，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

钱晴也皱了眉头：“没试过别的办法？”

徐阿花咬了咬下唇，权衡再三还是说了：“不是没想过，主要咱们卖的是这种隐私用品，跟推销的性质本身就是相悖的。”

这话倒也没错，推销是要把东西铺开，巴不得敲着锣鼓举着喇叭喊，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家产品的好处。但是卫生巾性质却不同，别说是推销的，就是买的人都是偷偷摸摸的。

听了这话，钱晴却整肃了表情。

“为什么不可以？别人产品怎么推销，我们就怎么推销。卫生巾是个新东西，很多人了解不够深刻。或者说很多人对女性的月经了解也不深刻。你之前不也跟很多妇科医生聊过吗？过去是大家不了解才会觉得这种事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可你了解了那么多，就应该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才对。”

钱晴在屋里转了两圈，拍了板。

“我去联系，咱们拍广告，上电视。”

徐阿花试探着：“省电视台？”

徐阿花知道自己老板有个叫老丁的朋友，这一年多以来，老丁的广告公司开的热火，老丁搭上了电视台的线，不光是本省有公司找他打广告，连外省都有人慕名而来。

钱晴却摇摇头：“这次拍摄可以让老丁来。”

至于电视台……

钱晴打算这次直接上最大的。

徐阿花心里咯噔一下，国家电视台的广告位可不便宜，那都是按照一秒一秒算的！

“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

徐阿花想开口劝，哪怕是先在省台做广告呢，何必一上来就非要直奔国家电视台？这要是赔了，那可真是一点本都回不来。

钱晴心里有数，这要是服装，在省台还可以打打广告，但是碰上这种新产品，还是之前从未接触过的新产品，那还是要上最大的电视台才好。

因为这时候的作用压根就不是打广告了，这就是完全推销一种新东西。跟晴月不一样，晴舒这个品牌，生来就是要一路直奔最大的生产商去的。

钱晴态度坚决，徐阿花也只能选择相信老板的选择。

广告交给老丁去制作，老丁也不含糊，直接找了专业的摄影师，靠着自己小弟在剧组混的关系，找来一个年轻的女演员，没几天就出了两支质量极高的广告。

画面里，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孩，从一开始的捂着肚子，到后面坐在秋千上，录的词也加深了卫生巾和晴舒的关联。

另外一支的色调却偏向电影质感，就是一个美丽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钱晴对此十分满意，安排了人去京市协调时间，安排播放。

*****

在Y市的五进四合院中，田雪正绞着手指，浅白的指尖泛着红。整个人都像是绷紧了神经的小鸟。

阿珍今日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连衣裙，拍着田雪的肩膀。

“阿雪，我是真的拿你当妹妹看的。你看，这次一听说这次来的人，我就赶紧把你叫回来了……”

“听说是军校毕业，现在已经去到了省厅，一表人才的……”

“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啊。”

田雪咬了咬下唇，把阿珍的话听到了心里去。

“阿珍姐……”

“我还有点怕……”

阿珍哄着她：“你别想那么多，咱们这次就是先见见面。你跟人好好相处，再说了，你家里的条件也是不差的啊。哪点配不上他？”

阿珍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点恼火。这次来的人本来说的是公安厅的一把手，结果临到头，对方突然说是这边有亲戚，只安排了一个主任过来。

事到临头，阿珍也没办法再安排其他人来，只能转而让田雪去跟这个主任相处。

阿珍把田雪哄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人安抚住。阿珍给自己点了根烟，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

田雪是个蠢的，竟然还真的以为这里是什么好地方，自己是真的要给她介绍什么对象……

不过就是蠢人才好，但凡跟聪明一点的人打交道，那很多事情都要找到说辞，还不如找个蠢人，日后也好控制。

正想着，阿珍眼角瞥见角落里的王华。

王华这时候的样貌已经跟原先大不一样了，如果是大院的人看到他，一定会发现，王华现在已经瘦的十分可怕。两只眼睛快要突出眼眶。整个人都十分的颓丧。

阿珍嫌弃的看他一眼，心里又闪过周皓的身影。

也许……

她应该再试一试的。

这样想着，阿珍碾灭了手里的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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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餐馆，闫教授带着一个国字脸的男人进了门。

“老丁！给我来个焦溜肥肠，红烧蹄髈，红油鸡块，再来个烧茄子！”

丁大舅从烟熏火燎的后厨探出头：“老闫啊，你这吃的也太油了，不上个青菜？”

闫教授：“我那不是点了烧茄子吗？”

“烧茄子能叫青菜啊？再说你点这么多，能吃完不？”

闫教授气鼓鼓的：“我带了人来的。”

丁大舅刚才就瞅见了他旁边的人，但还是没松口。

丁家餐馆做的是学生的生意，菜都量大，别说是俩人了，就是三个人来，这点菜也尽够了。

“红烧蹄髈我给你换个冬瓜青菜豆腐汤吧。”瞅瞅你那腰围……

闫教授这两年来，一日三餐都基本是在丁家餐馆解决的，偶尔出去打个牙祭。这会儿被丁大舅驳了，也没说什么。

倒是他旁边的人笑道：“老师你现在的口味够重的。”

闫教授把自己放在餐馆角柜上自己的专属餐具拿出来：“你别听他胡说，我吃的健康的很！”

这也就是这几年生活好了，才有人提出来说什么吃油多了不好，说是什么血压血糖的，弄得人心惶惶。

自己这个学生今天一见面就是，上来就愣头愣脑一句“老师，你现在这么胖会不会高血压？”

可把他给气的，差点就将人给赶出去。

他这学生年龄也不小，四十多岁了，但在他面前还是一副乖乖牌的样子。但是知道他底细的闫教授可不会相信这家伙就真的像面子上那样老实。

“……你别瞎听别人说什么，我身体好得很，一顿能吃一个猪肘子都没事。学校还每年都体检……”

学生笑眯眯听完，心里的打算却是，一会儿就去学校问问，把闫教授的体检报告弄出来看看。

“不说这个了，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闫教授倒是没多去打探学生现在坐到了什么位置，但他这个学生当年跟他学了四年机电，最后却选择去了部队，直到前些年才专业调来。

光是看对方现在的样子，闫教授就心里有数，应该职位不会低了。

学生叫佟明，听到老师的问话就答道：“有个事情跟油田那边有关系，需要过来处理一下。”

“可能需要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了。”

正说着，丁大舅把几道菜端了上来。

焦溜肥肠里红红绿绿，看上去就诱人的紧，更有一股过油炸过的独特香味，让人食指大动。红油鸡块鲜红油亮，用的是煮好的鸡块，加上油泼辣子和各种花生芝麻凉拌出来的，香辣绵长。

闫教授看也不看旁边凑数的烧茄子和炒青菜，直接就着面前这两道荤菜吃的酣畅淋漓。

佟明也捧场，夹了一块红油鸡块进嘴，入口就诧异了一瞬。本以为Y市这里的餐馆，还是开在学校门口，定然不怎么好吃。结果一尝，反而味道不错，虽说比不上那些传承了几十年的老字号，但在学校周边已经算是拿得出手的了。

“这鸡块倒是有川省那边的风味，辣椒也好，厨子是那边来的吗？”

闫教授头也不抬：“哪儿啊，他就是这儿的人。他外甥女就是买我地皮的那个，这房子也是她的。至于辣椒，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那个红娟辣椒酱，就是他外甥女一家的产业。”

红娟辣椒酱，佟明当然吃过。这个辣椒酱的牌子铺开的十分迅速，在省内的广告也打的响亮，但是他还真不知道名气那么大的辣椒酱居然是从Y市这里传出去的。

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闫教授跟进来吃饭的一个人打了声招呼。

“周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的学生，现在在省城那边当公安，叫佟明。这个差点成了我的学生，现在是咱们这里化学工艺专业的研究生，叫周皓。他还是油田上的工程师来着。”

周皓进了化工做研究生之后，闫教授就没少听化学系的教授夸人。

什么人聪明，又踏实，还有想法。要不是现在人家已经做了采油厂的工程师，那挖过来做科研也是一把好手呢。

闫教授这时候别提有多后悔了，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去年直接劝周皓考到自己这里呢。毕竟周皓可是“差一点”就成为自己的学生了呀。

佟明一听到闫教授所说的对方是采油厂的工程师，眼睛里就瞬间闪过一道光亮。虽然快速，却被周皓看在眼里。

两边寒暄了几句，就各自坐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