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勋泡在池子里只管搓洗身上的灰,高衙内提到李十一的名字时,他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应该是高衙内曾提到的“浪子宰相”李邦彦了。
偷眼看李邦彦,见他大约四十岁上下,大眼双眼皮,鼻梁高挺,面色白净,颏下留着短须,长得不错。
“这位健壮的小哥是谁?看上去面生得紧啊。”李邦彦笑着瞟张士勋一眼。
“哦!他是我刚结识的哥哥。”高衙内注意到张士勋健壮的身材,露出羡慕的神色。
“天武军中的么?”李邦彦又问一句。
高衙内含混地应了一声,使劲儿冲张士勋使个眼色。
“小子给您行礼了。”张士勋欠一欠身,作势要站起行礼,李邦彦却摆摆手道:“算了算了,都光着屁股,就不要讲礼数了。”
听到是天武军中的,李浪子便懒得再搭理张士勋,连带着语气中也透露出不屑。
张士勋不以为意,闭上眼睛泡在浴池中。
有宋一朝,重文轻武,武人地位低下,这李浪子既然是尚书左丞,自然看不起武官。
“你爹爹最近忙什么?怎么不见他?”李邦彦问高衙内。
高衙内迟疑一下,小心地回答道:“我爹爹最近身体有点违和,很少出门。”
“你回去告诉他,我等着他一起进宫陪官家踢球呢。”李邦彦不等高衙内答话,自言自语道:“官家也好久没踢过球了。”
李浪子旁边那人插口道:“李相公,官家最近在忙着练琴和画画,听说他前几日弹琴,突然得了灵感,就乘着这份灵感画了一幅画,叫做《听琴图》,据说画得清新精致,超凡入圣,官家还让蔡太师为这幅画替了一首诗。”
“哦?”
“家父把这首诗抄下了,是首七言绝句,要不要背给相公听听?”
“快背来听听。”
“吟徵调商灶下桐,松间疑有入松风。仰窥低审含情客,似听无弦一弄中。”
“官家的诗,意境高远,清幽明净,远胜李杜……”李浪子说一箩筐称颂的话, 突然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樊楼赴宴。”
高衙内殷勤地站起来道:“阿叔您慢走,小子就不送了。”
“洗你的吧,杵着鸟送谁啊,我才不让你送呢。”李邦彦拍他脑袋一下,迈出浴池朝外面走去。
“我也该走了,呵呵!衙内慢慢洗。”另一人随后也站起身,冲高衙内点点头便跨出浴池。
“储兄慢走。”高衙内也点点头。
“他是什么人?”张士勋望着那人的背影,低声问。
“储宏,梁内相的干儿子。”
“等等,梁内相是谁?”
“梁内相便是梁师成,他现在风光得很啊,刚被拜为太尉、开府仪同三司……京城里的人称蔡京为公相,童贯为媪相,梁师成为内相。”
经高衙内一说,张士勋似乎想起来梁师成是何许人了。
他是一个太监。
赵佶做皇帝做得太不着调,不但手下奸臣众多,还培养出几个遗臭万年的大太监。
这里面,除了掌握兵权的童贯,还有一个梁师成,权力之大,朝臣们纷纷巴结,就连大名鼎鼎的蔡京都去巴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