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自见到时迁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如同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一直在揣度时迁找他的目的。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时迁不是来杀他的。
当初在位的时候都不杀他,现在成了太上皇就更不会杀他了。
问题来了,时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找他做什么?
时迁一边和赵佶下棋,一边历数着他曾做过的那些荒唐事,那口吻,如同老子教育小子。
至于来找赵佶的原因,他一句都不提。
时迁是个臭棋篓子,赵佶棋艺虽然不错,但他心中惶恐,也屡屡出臭招。
所以,这局棋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时迁“啪”的一声往棋盘上拍一枚黑子,得意洋洋地道:“老倌,你这条大龙逃不掉了,还是认输吧。”
“未必。”赵佶捋一捋胡须,“才到中盘,腾挪的空间还很大。”
“你这条大龙才有一只眼,我实在看不出从哪里找到第二只眼。”
“我逃,说不定逃着逃着,第二只眼就出来了。”
时迁似笑非笑,一语双关道:“人遇到困难,不能总想着逃跑,而是迎难而上,与困难斗争。”
“非也。”赵佶连连摇头,“明知不敌,退避三舍才是智者所为。”
“一味地退避,是懦弱的表现,只有向死而生,才能逢凶化吉。”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斗嘴。
赵佶毕竟心里不踏实,终于忍不住问道:“时英雄,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什么问题?”
“你今日光临寒舍,仅仅是为了和我下棋?”
“这里如果称寒舍,我住的地方成什么了?”
时迁抓起一把棋子丢到棋盘上,“不下了,欺负一个穷途末路的老倌,胜之不武。”
赵佶苦笑,他刚抓住时迁的漏洞,做成了第二只眼,绝处逢生。
大龙一旦做活,黑气必输无疑。
现在倒好,时迁不但不认输,反倒嘴上讨便宜。
时迁朝外看一眼,问道:“对面廊下的那位,是郑皇太后吗?”
“是的。”
“她是个好皇后,可惜遇人不淑。”
当着赵佶的面这样说,这是直接打脸了。
赵佶心里虽然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脖子都让人家骑过,嘲讽就不算事。
“我这次来皇宫,倒不是专程来拜访你,而是闲得无聊,到这里随便逛逛,谁知那帮侍卫喊打喊杀地追着我,没办法,只好到你这个老熟人这里避避风头。”
时迁一边说,一边拿起书案上的字画欣赏。
赵佶道:“守卫皇宫乃是侍卫的职责,倒是怪不得他们,倒是你进宫的方式,值得商榷。”
“你这是责怪我不该翻墙进来,是吧?”时迁拿起一个御兽镇纸看了看,又放下道:“其实,翻墙还是跟你学的?”
赵佶一怔,“跟我学的?”
“听说你半夜出宫,都是翻墙出去的。我比葫芦画瓢学会了这一招,只不过,你是翻墙出去,我是翻墙进来。”
时迁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提高了声音,外面的人肯定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