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上清寺那晚,他终究是承了那女子的情。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还真是没错啊!更何况是救命之情呢!
他自嘲一笑,不知何时自己也成了会计较这些的人?跟无知妇人似的!
萧炎不是说他萧洵跟个恶魔一样吗,见人杀人、遇佛杀佛,怎么如今也能想到这许多顾忌呢?
不行,这不是好兆头!要回到最初那样,不达目的不罢休!
只是,要踩着她的尸身攻城略地吗?她会不会后悔那一晚救了人,悔恨自己救人不淑?
见他在无声中,情绪几经变换,眉头紧锁,鸣山本不好奇那信纸的内容,现在嘛,很是好奇。
什么样的消息,能使主子这样暗自烦忧呢?
鸣山轻唤他一声主子,毫无反应,鸣山更加确信,这太不寻常了。
“别琢磨你家主子了,你还是想想,该如何报那一剑之仇吧!”
虽然他没理会鸣山,但不表示他没留意观察周遭,鸣山那些小动作,他看得分明。
鸣山闻言,纳罕之余,狠狠点头,狠声道:“主子放心,那一剑之仇,属下早已想好,没想一万遍也有一千遍了!”
萧洵也点头,垂眸瞧一眼马背上的猎物,忽然就不想要了,他长臂一扫,将诺大一头獐子劈飞出去,弃之不顾。
见自家主子将好不容易猎来的獐子弃了,鸣山见怪不怪,对嘛,这才是自家主子的风格,做事随性,从不被羁绊束缚。
萧洵侧眸瞧一眼鸣山马背上挂着的那只黑兔,笑说:“今儿,拿你那只野兔子下酒!”
鸣山闻言,也垂眸瞧一眼那只肥壮的黑兔子,一打马鞭,朝山下冲去。
萧洵紧跟随后,隆冬的风撩起他的衣袍,在风中鼓荡不羁,少年也如风一样。
夜里,萧洵在灯下推演沙场,鸣山在一旁抱剑闭目养神。
这一夜,萧洵房里的灯火,又未歇。
与此同时,扶风城和顺药馆的里间,灯火也一夜未歇。
老医官使出浑身解数,赫连长容的病情总算是稳住了。
但是,老医官私下一句话,像一粒种子一样,在赫连长泽心里扎了深根。
“恕老朽直言,如此长途跋涉,伤及元气根本,以后,即使有了子嗣,恐也难保!”
赫连长泽瞧着榻上陷入沉睡的人,眼里都是沉痛,心下更是,若是这一生都不会有子嗣,放在他身侧,他亦可护着、养着,可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将会如何呢?
他不敢再多想,握着榻上人的手,轻轻摩挲。却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云生,云生亦如是,他想一直陪着她、护着她,可是,派出去寻她的人传不回半点消息。
苦楚更甚,尤有难熬。
瞧着苦不堪言的赫连长泽,唐雎心下也是一片茫然,若是荀泠知道了,定是又会将这一切往他自己身上揽。
他暗自想,难道苦命难运都是被传染的么?
这股压抑之气,压得他实在透不过气,唐雎便悄声地退出去。
唐雎一人牵着马,往城外走,太压抑,他快受不住,更无法想象师兄有多煎熬!
他走烦了,便策马奔过夜色,往城外奔去。夜色之下,他尚且可以发泄一通。
快要出城时,天边开始泛白,行人见多,他不敢疾行,便又牵马缓行。
刚出城门不远,便闻得一声“雎儿!”
这声音太过熟悉,这声音,是他每日都会从记忆中拿出来想念的,只是忽然听到一声真真实实的,他呆愣了一瞬。
便也只是一瞬,他循声望去,就见远处两个乔装打扮的人。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撒手丢开缰绳,只身朝那两人狂奔过去,太意外,太惊喜。
一见这两个人,这些天压抑的心绪,终于得到缓解,总算有一件喜事了!
他一手牵一个,狂喜大笑,拉着往城里奔,边跑边喊“真好!”
瞧着他狂喜得不堪言语的模样,两人皆是一酸。
“雎儿,受苦了!你师兄怎么样?”
“你们总算回来了,再不来,我师兄会撑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