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午宴上只有余氏父子和东方昊三人。
余正堂一生奔走江湖,广交天下豪士侠客,而他的夫人却是大家闺秀出身,于刀枪剑戟无缘,只喜好诗词歌赋。是以迎来送往,饮酒陪客,从不出面。
酒过三巡,东方昊道:“余伯父,那天说起我的身世,伯父和天河子道长好像都有所知。现下晚辈身子好了,求你告知小侄。”
说罢离开酒桌,朝余正堂拜了下去。
余正堂忙将他扶起,落座以后,才道:“你与蛟儿是好友至交,以后再也不许多礼。”
他呷了一口酒,道:“关于你的身世,我本不知道。但如果确实如顺风耳焦天通所言,你是西门西风之子,那么我确实知道一些。”
余蛟插道:“爹爹,那焦天通的话可信么?”
余正堂道:“焦天通虽十数年没了音信,但以前在江湖上却小有名气。此人专做情报生意,据传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赞他讯息准确,严守职业规矩。以此推断,他既拿了钱,想必所言当不是虚造。”
东方昊又问道:“那么余伯父认得家父了?他现在何处?”
听了余正堂之言,东方昊对焦天通的话再无怀疑,是以称西门西风为家父。
余正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有悠悠向往之色,显是在搜寻过去的记忆。缓缓道:“西门西风本是浮白老人的得意门徒,余某与他有数面之缘。那西门西风当时风流倜傥,英雄超凡,文才武略,无一不精。又吹得一手好箫,是以江湖朋友称他‘吹箫客’。后来他浪迹江湖,结识了许多武林同道,其中又以东方东风、南宫南风和北塘北风最是要好,这四个人都精于麻将技法,又都用麻将牌做暗器,所以并称麻将四风,一时名噪江湖,传为佳话。
十数年前,阎罗老祖横空出世,武林遭劫。此时麻将四风正流连于桂林山水之间。四兄弟正值年轻气盛之年,闻此噩耗,都是摩拳擦掌,欲与阎罗老祖一决雌雄,遂一路北上。然则桂林距热河何止千里,四兄弟虽日夜兼程,但到来之时,已是一月以后了。那时阎罗老祖已然受了云遮月的感化,放下屠刀归隐山林了。”
东方昊道:“那么,麻将四风并没有遇见阎罗老祖么?”
余正堂长叹一口气,才道:“遇是没有遇上,不过据传四兄弟却不想就此罢手,好歹也要会一会阎罗老祖。四兄弟知道龙凤双珠在遮月山庄云姑娘手里,便赴热河拜山,以期引出阎罗老祖。岂料此行却发生了重大变故,从那时起,江湖之上再也没有麻将四风了。”
东方昊听到此处,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暗忖:那东方东风自不必说,南宫南风和北塘北风都曾遇见过,只未听到过西门西风的音讯,却是为何?心念至此,急道:“余伯父,重大变故如何解释?家父呢?”
余正堂道:“哎,所谓重大变故便是麻将四风自赴热河遮月山庄之后不久,西门西风竟遭毒手,连家中妻子都未幸免,未满周岁的孩子竟也失踪了。”
东方昊几乎停住了呼吸,双目圆睁,道:“那孩儿……”
余正堂道:“不错,如果焦天通所言非虚,那孩儿便是你。”
东方昊霎时感到五雷轰顶,昏天黑地。
他虽然早感觉自己家世必有不幸,但未证实之前,总怀有几分侥幸。谁料父母都已命归黄泉,而且不明不白。如此残酷的现实,却让他怎能坦然接受?
余蛟插口道:“爹爹,那凶手是谁?麻将四风余下三兄弟竟不思为结拜兄弟报仇么?”
余正堂提起这桩十几年前的往事,不由也有些动容,遂斟满一杯陈绍,一仰脖喝了下去,如此三四次,才喘一口气。道:“西门西风是浮白老人的爱徒,就算麻将四风余下的兄弟不为结义兄弟尽义,那浮白老人自也不容旁人欺上头来。只是此事太过诡秘,没一点蛛丝马迹,凶手是谁,一直悬而未决。至今已十六年,想来更不容易查清了。”
余蛟也是满腹狐疑,却不信找不到丝毫线索,又道:“爹爹,那东方东风、南宫南风和北塘北风与西门西风是八拜之交,想来该是无话不谈,如此他遭了不幸,孩儿不信他们一点不知情。”
余正堂道:“以常理推之,确然如此。只不过西门西风死后,剩下的三个人却都像中了魔法一样,行止大悖于往昔。东方东风虽非武学宗师,却居名噪江湖的麻将四风之首,武功也非泛泛之辈。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从那时起却敛起锋芒,一心一意做起生意来了;老二南宫南风失了踪影,他是武当山天河子道长的山外徒儿,就连他师父都不知他的去向。若非东方贤侄提及他传授武功之事,还道他也如西门西风一般遭了暗算。如此看来,他必是自毁了容貌,隐忍了十几年,好像专门就是为了等到今日,将武功传给东方贤侄……咦,那么南宫南风必是知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