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空气湿漉漉的很清爽。
但对西门落停来说,这无边的夜色却是一张嘴,它张得大大的,留着唾液,仿佛要把世界吞下去。
喧嚣了一天的玉皇山终于静下来,但厮杀的血腥气似乎并没有完全消退,令人不寒而栗。
西门落停隐隐嗅到了恐怖的气息,但他的恐怖是来自属于心灵的某种更神秘的东西。
曾经的养父,现在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而他的女儿,跟自己又是那么亲近,不论是妹妹的角色还是别的什么,虽然说不清楚,但在情感上绝对难以割舍。
在爱和恨、恩和仇交织在一起而又不得不分开的时候,也许是人生最大的痛苦。
西门落停的恐怖就源于此。
妹妹东方缈是他带出来的,她要完完整整地把她带回去,这是他必须给自己的交代。
无论结局怎么样,他都必须面对。情感是心中的一团火,它比生命重要。
蓦然一声阴恻恻的笑声,刺破夜空,经久未绝,笑声中一双人影飞临。
一高一矮两个黑影,西门落停知道是谁,坦然道:“佩服,二位宁肯死也不容忍平局。”
那高者冷笑道:“小子,你到底怕了。”
“唔,不是怕,在下只是佩服。”
矮者道:“佩服什么?”
“在下佩服二位这种不怕死的精神。”
高者切齿道:“好小子,死到临头了还在说嘴,你切记住,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言讫,双双抢上,分左右夹击西门落停。
西门落停知道那矮者手中的峨眉刺了得,心想觑准机会先料理了使判官笔的高者再说。是以脚下闪展腾挪,攻少守多,却死盯住高者的判官笔。
二护法见西门落停一味闪避,只道他强敌之前,气势馁了,遂暗暗叫好,出招更狠更辣,但因此也露出了破绽。
西门落停已猜透二人心思,心想正好将计就计。他见峨眉刺挟着一股劲力袭来,故作惊惧状,踉踉跄跄斜刺里跃出,那高者大吼一声,趁势仗笔急急刺来。
只听“啊”的一声,一个黑影飞出去三丈之外。
那矮者刚欲开颜发笑,却立时止住,怔怔地呆若木鸡。
原来人影飞出的一刹那,他只道西门落停终于不敌,被判官笔挑了起来,岂料定睛看时,原地负手而立的却是西门落停,是以狂喜之态立时变成惊愕之色。
黑暗中只听他颤声道:“你……这是什么邪功?”
“在下随意为之,权且称麻将手吧。怎么,你也对打麻将感兴趣了?”
“哼,老子刺你八十个透明窟窿,叫你变成蜂窝功!”
咒骂声中,饿狼般扑上,峨眉刺上下翻飞,招招不离西门落停周身大穴。
西门落停杀机陡生,他从没有像今夜这般有一种强烈的搏杀快感。他见矮者一味狂劈乱刺,心中恨极,遂不闪不避,针锋相对,双掌真力疾吐,那一双峨眉刺居然被掌风硬生生挡住!
矮者大惊失色,只这一手,他便已发觉西门落停内功之雄浑已属世所罕有,但掌力当胸,已无撒手撤招之望,只好使出平生之力,将对方真力抵住。
如此相持片刻,他已感到炽热难捱,汗水自额头涔涔流下,只有勉力撑住。
矮护法万般无奈之下,爆喝一声,猝然将峨眉刺射向西门落停门面,同时倒纵出去!
岂料那对峨眉刺在空中打了个弯,险些伤到自己。
高矮二护法显然都受伤不轻,原地盘膝运功。
西门落停正欲举步时,却听一人朗声道:“小兄弟,请止步!”
西门落停一懍,道:“为什么?”
那人闪身走来,道:“意思是你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免得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