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可还有别的人?”
苏绾绾一边行针,一边淡声问道。
床上躺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妇人。
长相清秀,偏瘦,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别的地方都好,唯有小妇人的一双手,惨不忍睹。
上面结着粗糙的厚茧,到处都是泛黄的皲裂,指甲又黑又厚。
其中有几处穴位在指尖,苏绾绾用力扎,才勉强扎进去。
这手一看就是平时干粗活,上山挖草药,日积月累留下来的痕迹。
生活如此拮据,还愿意供孩子上学,可见是有心气抱负的。
床边的小程颐看着苏绾绾施针,又是好奇又是心疼,还怕声音太大吵到他娘。
只放低声音回道:“十年前,我爹在上京赶考的途中,生病去世了。”
“现如今,家中只有我们母子相依为命。”
苏绾绾抬头看了程颐一眼,“你们不是京城的人?”
程颐摇头,“不是,我家是闽州沿海的。”
“从前的先生是季院长的学生。三年前,他推荐我来集贤书院念书,我娘就带我进京了。”
苏绾绾点点头,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这小家伙还是个经内部人员举荐,直接保送集贤书院的天才少年。
一听是闽州,曲莲忍不住插嘴问道:“闽州?是东南沿海,倭寇横行的那个闽州吗?”
程颐微微点头。
曲莲望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同情起来。
在京城人的心里,闽州不是一般的乱。
过了小半晌,程颐终于忍不住道:“闽州可好了,没有大家想的那么乱。”
“闽州的民风淳朴,港口繁荣,商贸便利,还经常能见到金发碧眼的外邦人。”
“像苏大夫面纱上坠着的这种透明小宝石,京城许要卖到几百两,在闽州几十两就能买到。”
“海上确实有倭寇横行,但从不上岸扰民,只拦截过往的商船收取护航费。”
曲莲定定地望着程颐,听他说完这些话,一脸的吃惊。
“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闽州,和我了解到的闽州,这么不一样呀?”
程颐红着脸小声道:“如果有机会,你亲自去闽州瞧一瞧就知道了,我保证没有骗人。”
苏绾绾默默听着两人的谈话,随后淡笑道:
“再过几年,没准还真有机会去闽州看看。”
曲莲听着也是一脸神往,用力点头。
倒是窗外站着的男人,听完苏绾绾的话,眸色逐渐幽深。
闽州?
“哼,想的倒挺美!”
随着苏绾绾手下的银针一根根拔出,床上的小妇人一声嘤咛,悠悠转醒。
“人醒了,去倒碗水过来。”苏绾绾淡声吩咐。
小程颐仓皇起身,被曲莲一把拦住。
“你在床边呆着陪你娘,姐姐去帮你倒水。”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曲莲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青山手里端着一碗水,笑嘻嘻地在门外候着。
“给你,曲莲姐姐。”
曲莲愣了愣,微笑着接过。
房间内,苏绾绾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个小药瓶。
她亲自扶着小妇人坐起来,然后倒出一粒黑色小药丸,喂她吃下。
“你昨天磕到脑袋,有些脑震荡,头晕恶心都正常。”
“这药对症,吃下会舒服很多。”
“最近七天你就不要上山采药了,好好在家里休息。”
“七天后,记得及时去医馆复诊。”
说完又交代了小程颐几句,留下一瓶药就起身准备离开。
曲莲背起医药箱,紧紧跟在后面。
刚跨出房门,突然从旁边横出来一个人影拦住她,同时笑嘻嘻地道:
“曲莲姐姐,我来帮你背医药箱。”
青山说完后,主动将药箱接了过去,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她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