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娘子亲自将这位薄运的姑老太太接回姜家,养在宜兰苑里。
据说那时候,可怜的姑老太太就剩一口气了,话都说不出来,只知流泪。
枯瘦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偎在被子里,看不出个人形。双目凹陷,肤色蜡黄晦暗,吓哭了不少——派去近身伺候的小丫头们。
郎中来过多次,周大娘子还曾带着其父手书,亲自登门请来了太医院的卢太医。
可卢太医看后,也只是摇了摇头,暗暗吩咐姜家的人,“准备后事吧。”
形同枯槁之人,早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唯独周大娘子不信邪。
是周大娘子衣不解带地照顾在病榻边上,一口饭一口药的喂进去,这才把命悬一线的姑老太太从鬼门关前抢了回来。
哪怕是卢太医都要赞一声神迹。
姜晏宁每每听姑祖母说起往事,提到周大娘子是如何守在病榻前,将药一口口的喂进——连嘴都张不开的姑祖母口中时,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姑祖母用瘦弱的身子,抱着小小的姜晏宁,说道,“那时我本死了心的,想着就这么去了也好。昏昏沉沉将死之间,就听到她附在我耳边说,姑老太太,欺负你的人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呢,你当真愿意就这么随了他们的愿?”
姑祖母说罢,抹了把眼泪。
正是周大娘子这一声声的呼唤,重新让她燃起了活下去的斗志,硬是挺过来的。
可惜啊,如此一位大娘子。
却在接回姑老太太的第二年身染恶疾,折腾了近两个月,身故了。
姑祖母疼爱家里的每一个孩子。
但要说最喜欢的,还是年纪最小的小宁儿了。
她这一生,不曾有幸拥有自己的孩子,小宁儿恰好是她看着长大的,自是投入了更多的心思,当做个宝贝疙瘩一样宠着。
姜晏宁又是个特别简单的孩子,热情活泼,倒是没被她的生母曹大娘子影响。
家中兄妹几个一同长大,不分嫡庶,感情好着呢。
男孩子们自小在一起练武,姜晏宛就负责监督,姜晏宁在二姐姐一旁站着当跟班,时不时溜到场上去,跟哥哥们玩闹在一处。
哥哥们也都宠着她、让着她。
还陪着她一起玩,教了她一些拳脚功夫,美其名曰——防身之用。
玩累了,孙小娘那边早就闻讯准备好了吃食,一群孩子熙熙攘攘的跑到孙小娘处大快朵颐,好不热闹。
说起孙小娘,那是整个姜家最擅长烹饪之人。她本是周大娘子的陪嫁婢女,说是周大娘子怀上大哥哥的时候,抬了出身清白的孙小娘做侧室。
姜晏宁打小就愿意赖在孙小娘身边,蹭吃蹭喝。
姜晏宛嘴上不说,但是姨家舅舅家送来的稀罕食材,大多原封不动就送去了孙小娘那边,然后又变成了各种珍馐美味,进了姜晏宁的肚子。
此时,姜晏宁在姑祖母的院子里也赖了好几天了。
姑祖母卧病多年,食得多清淡,与姜晏宁的口味略有差异。
到了饭点,孙小娘就会让人送食盒过来。
曹大娘子几次想要发难于姜小五,却都无从下手,一天天过去,气慢慢也就消了。
初十的这日晌午,宫里来人了。
皇后派宫人挑了些礼物送来。
其中一匹银月锦,点了名是给姜晏宁的。
姜晏宛心事忡忡地看向小宁儿。
宫人还将一个赤色锦匣亲手交给了姜晏宁。
待宫人离开,姜晏宁在家人的注视下打开了锦匣、
怎料,锦匣里竟是一只更为精致的... ...兔子灯!
春喜忍不住惊叹,“姑娘,这比那一只还漂亮!”
云凝先是瞧了瞧自家姑娘的反应,悄悄瞪了春喜一眼,让这个跟五姑娘一般没脑子的丫头住了嘴。
自宫宴结束不过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