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片荒冢间有一处新坟。
百里岳站在碑前望着,静默了很久。缓缓低下身,抚摸着碑上的名字... ...“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晚上的时候会害怕吗?... ...你一向胆子很小的,应该会怕吧。”
他从怀里掏出特意带来的点心,放在了碑前。
“吃一点吧,我赶了个大早天不亮去的,排在了最前面,等着第一锅带来的。”他抬手擦去眼角不经意间滑落的泪滴,如同春喜就站在他面前一样,继续说着。“我尝过了,还挺好吃的,难怪你爱吃呢。今天去排的时候,看见店里掌柜家的小儿子了... ...你还记得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去穹城,他才三四岁大,今年都要参加科考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今日见到那孩子的时候,险些不敢认。
后来是店里掌柜的说,那就是他家小儿子。
百里岳有一瞬间晃神儿,在他的印象里,店家的小儿子还是个三四岁的孩童。
从掌柜的口中听说,后来他把小儿子送去了书院读书,近日准备科考才回来的。
“... ...那孩子以前,常常会问我买点心给什么人吃,是不是给喜欢的娘子吃。可我那时什么都不懂,我说是用来讨好人的——”
百里岳自顾自地说着,把点心摆了出来,放在春喜碑前。
“... ...他就问我,是不是讨好喜欢的姑娘。我答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思,他就取笑我。后来每次见着我去买点心,都会说... ...又来买糕点讨好喜欢的姑娘了... ...”
眼泪一滴滴地落下。
从前不知心爱的人在眼前,如今,心爱的人长眠于此... ...
国公府里。
姜晏宁从陆司昀口中听得了全部的分析,深吸一口气。
“还好吗?”陆司昀时刻关注着姜晏宁的反应,担心她再像上次一样,昏过去了。
“嗯。”姜晏宁点点头。
还能接受,就是心里有些憋闷。
望着窗外试图缓解心中的不自在,却觉得少了些什么——“百里岳呢?”
陆司昀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算了下时间,“今日初一,他应该去城外看春喜了。”
“... ...”
姜晏宁又觉得一块大石头坠在了心口,喘不上气。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他都会到城外去看看春喜,说上半天的话。还会特意起个大早,赶去春喜最喜欢的那家甜点铺子,买些她喜欢的点心。”陆司昀说。
春喜未嫁而枉死,陆家知会过她的家里人,原本是想要请他们将春喜带回去安葬。
再给上一笔钱,算是抚恤。
可谁知春喜家里已是兄嫂当家,为着钱兴冲冲地来了,却听说要把春喜葬在她父母身边,顿时恼怒。生怕怨气祸连自家子嗣后代,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又哭又闹。
秦大娘子就给姜晏宁出了这么个主意,将春喜先葬在城外,待日后找到合适的,给她配个阴魂,再挪过去就好。
谁知百里岳是个痴心的,竟在春喜身边给自己留了个位置。
说是他也没有家了,也是被家里人卖到陆家的,百年后还可以跟春喜做个伴。
谁也没想到,百里岳和春喜的结局竟是这样——
生死两隔。
他们之间纠缠了那么久,耽误了那么久... ...百里岳心里认准了春喜,为着过去犯的错不断弥补,但是直到最后,老天爷好像还是没有放过他们。
“让他放下吧。如果是春喜,她一定不希望看到,在她死后百里岳这么难过。”
姜晏宁的记忆里,满是春喜最后洋溢的笑脸,跟她说要重新考虑一下... ...“春喜本来,都打算要跟百里岳重新开始了。她好不容易放下了,接受了——到底是谁害死了她啊。”
陆司昀见她失落,伸手点了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