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了。
姜晏宁坐在妆镜前,春杏替她将挽起的发髻拆下。
几次偷偷打量镜中——
大娘子的模样。
“我脸上有什么吗?”姜晏宁抬头恰好瞧见,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
不曾见到有什么东西啊?!
“大娘子真的没事吗?”春杏担心,“奴婢幼时,曾听村子里的老人们说,女子过了三十岁生育,会很危险的。”
虽然也曾为着大娘子和姑爷的感情而感动过,瞧着如今一个个小公子逐渐长大,但是想到自家大娘子顶着这样的年纪,还要生育... ...
春杏就更加害怕成婚了。
她不敢说,可确实是害怕姜晏宁这次生产会有危险,甚至是丢了性命。
小时候在村子里,也听过那些老人们说起,谁家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死了。
不由得替姜晏宁捏了把冷汗。
“其实,是有点担心。”姜晏宁也终是吐出了实话。
陆司昀从书房走过来,站在屋檐下,还未进门就听到姜晏宁和春杏的对话,他停下了脚步,侧耳听着屋里说话的声音。
姜晏宁接着说,“... ...起初生阿丑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就生了。”
廊下偷听的陆司昀勾起嘴角——
这话属实符合姜晏宁的性子。
“可是阿丑生下来,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 ...他会是那种圆润可爱,一笑就让人欢喜的小孩子。可是他刚生下来的时候皱皱巴巴、还黑不溜秋的。我就害怕,要是认识的人来看,我怎么把那么一个丑孩子抱给他们看呢?”姜晏宁说着,摊开双手,仿佛正抱着一个丑孩子。
丢,舍不得。
不丢,看着又闹心。
她叹气,垂下了双手。“我就担心啊,要是我阿娘知道,我生了个那么丑的,肯定会说是我不忌口,胡乱吃,是我如何如何... ...我就想着,赶紧再生一个好看的。然后第二年就生下了阿呆和阿憨。”
“二公子和三公子刚生下来的时候,白白净净的——”春杏正要夸。
虽然后来,是大公子越长越好看了,反倒比刚生下来就好看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更加俊俏。但是二公子和三公子刚生下来的时候,确实... ...
“可是一个呆,一个憨!”
姜晏宁也不看镜子了,转过身来直接看着春杏,愁到头皮都疼。
一个呆... ...
一个憨... ...
她双眼都没了光彩,说道,“我当时真的是快要愁死了,心想说,这可怎么拿给爹娘看啊,万一他们觉得,这是因为我平日偷懒,不肯读书,所以生下来的孩子也是... ...那我就真的冤死了!”
廊下的陆司昀,强忍着笑意低头,无奈叹气。
屋里,姜晏宁还在跟春杏抱怨,“那段时候,我都不敢天天看,生怕越长越呆、越长越憨,我就让陆司昀去看!这样... ...万一哪天我爹娘瞧出不对劲,问我这孩子怎么看起来那么呆,那么憨,我就可以跟他们说,跟我没关系,是陆司昀养大的。”
春杏懵了,手里的梳子都掉在了地上。
还以为大娘子是在开玩笑,可再三确认,大娘子的表情相当认真。
敢情——
当年真的是这么想的?
春杏尴尬地挤出一抹笑容,来配合姜晏宁的“满满自信”。也不知道,自家姑爷知不知道,当初大娘子的“良苦用心”。
廊下的陆司昀已经蹙起了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