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递了热汤过来,说是可以为老太师解酒。
姜晏宁顺手接了过来,试了试热汤的温度,觉得正好,就递到了周太师面前。
可忽然听到老太师提到阿姐,冷不丁地愣了一下... ...
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
阿姐... ...
见她失神落寞,周太师印证了心中猜测,轻声叹息。接过她递来的热汤,皱着眉头饮了两口,就放在了一旁。
“您方才帮我,也是为了阿姐吧。”姜晏宁低声呢喃,“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事情一旦闹开,肯定会影响到太子殿下——”
险些被义城县主的事情套进去。
老太师抿了抿嘴,口中还残存着那热汤的余温,听出了姜晏宁的郁闷,闷声一笑。“你以为,老夫是担心你会连累太子,才帮你的吗?”
“... ...”姜晏宁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五姑娘。”周太师说道,“你以为,陛下也是担心,你和义城县主的矛盾,会影响了太子,所以才会出声发落了义城县主?”
“... ...”
姜晏宁被问得哑口无言,本能觉得是,可又觉得... ...不是。
“你觉得,这宫里的人... ...”周太师一个一个的看过周围所有人,才同姜晏宁继续说起,“这些人一个个工于心计,每个人对你好,都是有目的的吗?”
姜晏宁一瞬间有很多话想说,想要解释,却又深感无力。
“老夫记得你小时候,单纯、天真、质朴,虽然有些小莽撞,但是无伤大雅,你身上有一股劲儿,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你让人觉得... ...跟你在一起说话,可以无所顾忌,尤其自在。在这宫里待得久了,会逐渐失去本心,对人就有了戒备,可是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像是盛夏的炽阳,总有用不完的精神头儿,能够让人觉得舒心和安逸。”
周太师感怀说起,再看到如今的她时,也不禁难过这些年发生的一切。
缓缓舒了口气,“本以为再见到你时,你会像曾经那般开心、满足,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你可还记得,当日老夫提出要为你添些嫁妆时,你是怎么说的?”
被他这么一问,姜晏宁抬起头来细细思索。
仿佛记得,却不大能想得起来了。
她应该是拒绝了的... ...
“你说不要了,怕算不清。如今,可能算清了?”周太师笑着打趣道,每每想起那时,总忍不住想笑。
姜晏宁也记起来了,不好意思地尴尬笑着。“那时候年幼不懂事... ...”
“这人呐,总会有点自己的算计,虽不是所有的算计都在害人,可要是发现对方在算计自己,都会有些不舒服。心里留根刺,拔出来就好了,不能把它往深了扎... ...一个人对你如何,是不是真的在利用你伤害你,还是在关心你保护你,你自己抛开那些认定的因果,仔细感受一下,是能够感觉得到的。”周太师瞧着惜春宴上的一片祥和,露出笑意。
姜晏宁初听到老太师的那番话,并不觉得什么。可接着细一琢磨,整个人就呆怔住了。
“... ...你生在武将家里,母亲是江南商贾人家的女儿,是侯府继室大娘子,你又是家中嫡女。所以自小难免会被家里人灌输一些念头,要你怎么做,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如今的样子,三分像你父亲,三分像你阿姐,三分像你大哥哥,只有那一分像你自己。”
周太师看得出来,她现在是努力活成别人的样子。
而仅有的那一分自己,也是承载了各种别人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