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时——
“大娘子一定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吧。”春杏将人送走后,回到姜晏宁身边说道。
前两日,姜晏宁确实因过度劳累,引得旧疾复发,又病了一场。
那两天里可是把春杏吓坏了。
就算是大娘子恢复了些,也未见情绪好转,可今日那位张家小姑娘到来... ...
倒是让大娘子开怀了许多。
春杏说,“大娘子许久没有这样高兴了,那位张家小姑娘来得可真是时候。”
她看着大娘子高兴,也就高兴了。
大娘子的病要是能早些好利索,她就更高兴了。
“她很像嫣嫣。”姜晏宁靠在床边上,都忍不住回忆那个小姑娘在跟前的时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
像极了她记忆里的那个老朋友。
“奴婢觉着也是... ...说来也怪,她与大娘子不过是才见了第二面,就好像格外熟悉了一样。那怎么说来着... ...注定的缘分!”春杏觉得实在太巧了。
同样姓张,又是同宗。
说话、做事... ...处处都像极了张嫣。
“不过她和嫣嫣小时候倒不是很像。”姜晏宁有些遗憾,那个小姑娘像极了后来的张嫣,却和小时候的张嫣不太像。“我与张嫣自幼相识,却不是从一开始就那样要好的。张嫣以前,也是很刁蛮的,还很有‘心机’。”
“心机?”春杏没懂大娘子的意思,但是凑上来陪着大娘子说话,希望能让大娘子更开心些。
“对啊,在我们小的时候,她真的是... ...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心机。那时候就总觉得,她特别擅长讨大人们开心,说话做事像极了大人,就算是站在一群贵妇人之间,也能游刃有余,跟每个人都处好关系,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懂礼数、乖巧听话。”姜晏宁拽了拽身上的被子,回忆着过往。
春杏隐约也能想到,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似乎也懂了,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家大娘子和她不对付。
“... ...可她在我们面前... ...特别是我的面前,就完全不同,她总嘲笑我阿娘出身商贾,笑我不如我阿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处处刁难我。还总笑我不学无术,不通文墨,变着法的取笑我... ...”姜晏宁说。
所以那样子的张嫣,真的让她很生气。
两个人因为维护各自家里,又因为张嫣喜欢雍王,雍王处处护着姜晏宁的事情,针锋相对,各种较劲。
姜晏宁看到那样一个人,偏又在大人面前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就觉得很“恶心”。“... ...可是后来明白,她母亲去世得早,家中没有撑得起场面的女眷,她小小年纪便要替父亲应酬,笼络人心。所以,比我们懂事得更早罢了。”
“那大娘子是何时与她成为了朋友?”春杏问起,好像从未听大娘子说过。
两个原本处处针对的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好朋友的?
不是说,张嫣先嫁给了雍王,然后自家大娘子远走西境疗伤了吗?
“... ...我当初恨过她的,可是跟着父兄去了西境后,整日里看着大军厮杀,看着跟前护着自己的人倒在血泊里死了,突然就意识到,我们这一生可以做的事情其实很多,生为他人眼中的世家贵女,我们不止可以斗衣裳斗胭脂斗那些花钱便可以得来的小玩意,我们也能做出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忽而醒悟,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喜欢雍王... ...只是跟张嫣较劲,觉得输给谁都好,偏偏输给了她让我觉得丢了面子。”姜晏宁说,“况且后来回到京城,阿姐为我定下了和陆家的婚事,我本来也就没在想别的,直到张嫣出事,张相来求我,想让我去劝劝她,我才知道... ...原来她一直以来过得那么惨。她才是真正爱惨了雍王的那个人,我恨她恨得没道理,又觉得她其实跟我很像... ...”
大概是那个时候开始吧... ...
她和张嫣之间的矛盾逐渐化解,后来,不知不觉就成了朋友。
黄昏之际,风里夹着些寒意,春杏起身去将窗子关严实。
心中多了些感叹... ...
街上,一辆疾驰的马车停在了酒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