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承砚从寝殿中出来,急急向太医院赶去抓药,曾允娴与硕江王走在宫中小路上,前后左右一打量,趁四下无人才开口——
“方才寝殿中人多眼杂,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说。”
硕江王停下了脚步,稍有一怔便反应过来,“曾姨母可是有何难以开口之事?”
“硕江王,陛下确实中毒了,毒入五脏,难以辨认。但是...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可明白?”曾允娴已经用特别明显的意思在暗示他了。
小皇帝所中之毒,绝非三两日所染上的。
一直以来,有人长期在他的饮食中下毒,所以令他毒入五脏,如今才至药石难医的程度。
“怎么会这样?”硕江王惊出一身冷汗。“曾姨母的意思是... ...陛下所中之毒,已无力回天?那先前宫中太医,为何都未曾查出?”
“下毒之人在用量上尤其谨慎,只定时定量的让陛下服用少许,并不会有明显变化,所以太医不曾察觉也是寻常。应是直至最近几日,不知为何突然加重了药量,引起体内顽毒效果加剧,这才有了症状。”曾允娴已是很小心了,“那绝非一两个月可为,是经年累月所致,所以能持续在陛下饮食中下毒的,绝不是外面的人。”
那就只能是... ...
小皇帝身边的人了。
是跟着小皇帝很多年,能够令小皇帝对其深信不疑的人。
硕江王的脸色惨白,他听出来曾允娴话里的意思了,难怪刚刚当着承砚的时候,她不肯说... ...“是承砚?”
“我没有绝对的证据,能够证明此事,除非陛下身边还有其他跟随多年的侍从。”曾允娴在诊出小皇帝脉象之时,也起了疑,随即在想到承砚就是那个多年来一直跟在小皇帝身边,不断在小皇帝饮食中下毒的人时,也大为震惊。
她印象里,承砚深受小皇帝的信任,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可是除了承砚以外,她想不到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机会... ...
“我明白曾姨母的意思了。”硕江王拱手郑重谢过,“曾姨母放心,我会留意此事,追查到底。如当真是承砚所为,也绝不会姑息!”
曾允娴松了口气,释然了许多,乘上了硕江王为她准备的马车急急赶往襄南侯府。
刚一落定,曹大娘子身边的钱妈妈着急忙慌地赶来,听了宫里提前送回的消息,她便来迎曾姑娘,“曾姑娘,您可回来了,您快去瞧瞧老侯爷吧... ...”
“老侯爷怎么了?”曾允娴才轻松些的面色又紧张起来,提起裙摆,跟着钱妈妈赶往曹大娘子的院子。
姜侯半倚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撑着,早已是病入膏肓。
曹大娘子守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照料着,不时从那双早已浑浊不清的眼里落下几滴泪水,她又匆忙擦去... ...
“别再哭了,眼睛都坏了。”姜侯声音嘶哑。
那些小动作,又怎会逃得过他的眼睛... ...
宁儿身死的消息传遍了中原各个城镇,接着又是炬陈关传来,清作遇害的密信。
接连陨了一双儿女,自家夫君病榻垂死。
便是一向坚强的曹大娘子也扛不住了,那双眼睛哭坏了,仅有微弱视力,朦胧不清,不辨五色,从前那双明亮的眼睛,如今灰蒙蒙的。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遇见个白胡子老头儿,我就求他,我说... ...用我的命,换我女儿的命吧... ...”
说着,姜侯也落下泪来,身子因悲伤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