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果然够冷... ...“承砚,这么多年你可有想过,当初那位杨大人究竟是求到了何人门下,才为你祖父换得了平冤的机会吗?”
“... ...”承砚落寞站在院中,任由荒草将他吞噬埋没。
缓缓抬眼——
硕江王无奈苦笑,既同情他,又憎恶他。“你就没有想过,当年杨大人不过兵部区区一个难有出头之日的小吏,既无身份又无背景,面对的又是强权联合的镇压,他究竟能接触到哪一个足以翻案的人?”
兵部... ...
足以翻案... ...
那必是一个与兵部关系密切,且手段更加厉害,背景足够强大,正义凛然不拘泥于朝堂,敢于对抗勾结在一起的众多官吏... ...
姜侯。
唯有此人。
当初杨大人不过一介兵部文官,要权没权要势没势,然而他唯一能够接触到的,足有如此分量的人... ...
只有姜侯。
襄南侯府如今的老侯爷,姜崇晦。
姜侯把杨大人举荐给了先帝。
可惜后来,先帝想要扶持杨家上位,平衡朝堂上姜家一门独大的局面,杨承示也有了野心,为助女儿杨妃起势,将自己曾经施恩过的承砚送进了宫里... ...
到头来,承砚所害的,却是真正救了他祖父的人。
也毁了他自己的一生。
“承砚,我皇兄临终之前留下口谕,要我放过你。现在其他人并未注意到这边,此时离开是最佳时机。我会遵从我皇兄的意思,如果你想要离开,我立刻安排人送你出京。从此,这世上不会再有承砚,后半生你就带着一辈子的悔恨遗憾,隐姓埋名地活下去吧。”
硕江王的脸色,一如深秋的湖水平静无虞,未见半分波澜。
却是那样的寒冷。
眼眸中不见往日和善,一侧面上隐有三两下抽动。
承砚闻之,却坦然一笑。
他抬手,踉跄地跪了下去,面对着硕江王... ...正正经经地行过一大礼,“陛下的心意,是要承砚活,可是承砚已经死了。杨家于我之恩,我已经报了,姜家之恩,我再也没机会相报了,可于陛下... ...”
于陛下。
多年相守... ...
纵然初时是受了杨妃委派,命他蛰伏于太子身边,毁了太子。
可是... ...
“我愿为陛下殉葬,只求死后千万载相守。还有一事想要劳烦于您... ...”承砚也终是动心了的。
也许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是真的想要和陛下,相守千万载,不绝于朝暮的。
他的任务完成了,他的陛下也不在了。
这世间于他再无意义。
面如清风拂过,恍如初相见... ...
硕江王留下贴身的匕首,走出了废弃已久的宫苑。
承砚缓缓拾起放在地上的匕首,面带笑意,掠过那一抹寒光之色——
“陛下,黄泉路上太孤寂,承砚来陪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