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二楼的包间,窗边已经坐了一个人,瞧见楚慕倾推门进来,笑道:“县主可来晚了。”
楚慕倾在她对面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盏茶,挑了挑眉:“你如今进我这包间可是轻车熟路了。”
这天水楼是定国公府的产业,二楼包间自然有一间常年为楚慕倾备着。
坐在楚慕倾对面的人正是孟芙,她闻言笑了笑:“我若是不坐这儿,便只能去太后宫里和你面对面坐着了。”
楚慕倾不禁失笑,掌柜将菜端了进来,孟芙瞧着那道春水鸭,叹了口气,说道:“皇后知晓我的身份。”
楚慕倾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孟芙,示意她接着说。
其实那日淮南庆功宴上皇后看向孟芙的那一眼,她和孟芙就都有些猜测,后来她曾问过太后,太后和她说了当年的往事,包括皇后未出世的那个孩子。
“那几日她身子又有些不好,曾见了我一面,她问我,母亲现在怎么样。”
那日病的脸色苍白,不住的咳嗽的皇后,让心腹去寻了孟芙来见了一面,瞧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她还是虚弱的问:“你母亲如今怎么样?”
孟芙沉默了片刻,还是说:“她死了,早就死了,若是她活着的时候有机会见到您,想来是想同您说一声抱歉的。”
皇后垂下了眸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不住的咳了起来,像是要将肝胆都咳出来,旁边的心腹女官不断的给她顺气。
等到皇后终于喘上气,才笑着道:“你坐吧,一直站着多累。”
她便是病成这样,也是个温婉和善的皇后娘娘。
“我一开始是恨的,特别是孩子刚没的时候,我恨不得杀了她,但是后来有一天,我看着手里的经书,又看着承安殿里的菩萨,我突然就不恨了。”她的思绪飘转,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只是如今到底心境是不一样了。
皇后又咳了两声,随后浅笑着说:“我不是个特别出彩的人,年少时凭着家世嫁给了太子,后来太子登基又顺其自然做了皇后,我不像你母亲那般,耀眼的让人喜欢,但我自问,不论是太子妃还是皇后,我都做的挑不出错处。”
“皇上是个钟情的人,我一向欣赏这样的人,可他是我夫君,钟情的人不是我,所以我并不欣赏他。”
“相比于你的母亲,其实我更恨他,他才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所以你母亲不必对我说抱歉,我所托非人不是她的错。”
“今日我唤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孟芙抬眸,轻声说:“娘娘请说。”
“我这身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但我的永宁还没有着落,这宫里看起来风光的人有很多,但是其实都不如你,我希望你日后能看顾永宁一二,我刚刚与你说那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在拿从前的旧事威胁你,那件事你和你的母亲并不欠我什么,我是希望你能念在女子不易,往后危急关头,能拉我的永宁一把。”
皇后说完,室内就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孟芙轻轻笑了,她说:“皇后娘娘,若是我说,您刚刚说错了,您能做皇后,凭的不是家世,而是您自己,您是最好的皇后。”
只是皇上,不是最好的皇上罢了。
皇后微怔,然后微微笑了:“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