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感觉好像被一团棉絮塞住后脑的血管,不只是脑袋,肩膀,肋骨,脊梁,大腿,甚至连脚趾都在咚咚的发胀,肉体的痛苦让他的意识一直保持游离,却并不清晰,晕眩让他不知身在何处。
“何子舟!何子舟!”
好像有人在喊一个名字,他若隐若无的听见,是自己在做梦吗?何子舟……好耳熟的名字,他拼命回想,翻遍混乱的记忆寻找,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过。
“何子舟!”
那人又喊了一遍,声音穿过混沌在脑海中震震回荡。
可恶!记忆好像到哪里中断了,他抓心挠肝的翻找记忆,但总是碰到一张薄薄的屏障,那好像是一面鼓,巨大的鼓面绘着线条童真的彩色小人,鼓的两侧坠下长长的绳子,绳子一段系着红色小球,这好像是一面拨浪鼓……
他的意识在这面鼓前久久停留,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提醒他不能忘记,可自己就是想不起来,突然鼓面开始变化,掀起云雾一样的波卷,从中猛地窜出一头面目狰狞的虎头雕,他吓了一大跳,被这头虎头雕撞个满怀,身体好像更痛了……
意识突然从高空坠落,身下是一望无际的茂盛森林,那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身体的下坠速度越来越快,声音也随之加快节奏。
何子舟?到底在哪里听过呢!为什么记忆里会有一面带着小人的拨浪鼓?
心脏开始猛烈跳动,四肢的血液变的温热,意识渐渐从四野回归。身下的森林更近了,坠落的速度已经快到让他窒息,好像就要掉进去了!
他猛地坐起,背后惊出扎人的冷汗,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他自己的名字……就是何子舟!
“哎醒了醒了!我就说他叫何子舟吧,那两株苦灵草可归我了!”
身旁两个人影同时站了起来,其中一人轻哼了一声,转身向屋外走去:
“我去通知老大!”
“知道啦,别忘了两株苦灵草!”另一个人笑嘻嘻答到,又俯下身子看向何子舟,“你醒啦小仙人,你驯服的灵宠呢?”
何子舟头痛欲裂,只感觉浑身上下犹如刀割,每个骨头都在微微发颤,脑袋晕成浆糊,忽然听到什么仙人灵宠,更加迷糊了,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干张着嘴只有“咝咝”声。
“哎开玩笑的,别心急啊!你从那么高的天上摔下来,浑身上下骨头断了十几根,没死都是奇迹了!”那人连忙摩挲何子舟的后背,“对了我叫韩小天,可是我把你背回来的!”
何子舟咧着嘴,强忍着脖子的剧痛扭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间老旧的木屋内,屋子里皆是一只只暗褐色的罐子,整齐的列在靠墙的柜架上,屋子的正中央架起一台正隆隆响的火炉,空气里挤满了浓重的药香。
“这……里……是哪……”
缓了好一阵,何子舟感觉喉咙里通畅了一些,费了很大劲问出一句,还是有些模糊,但韩小天听了出来:
“这里啊,是小须山,我说兄弟,你是被那只大鸟叼来的吧,那你是哪儿的人啊?”
“我……咳咳……咳!”
一阵铿铿的咳嗽打断了对话,何子舟感觉肺都要咳炸了,连着整个身子都疼,韩小天只好又不停的轻拍他的后背。
“哎哎!好好你先歇着,不用担心!”
“我给你上的可不是一般的药,可能这一辈子你就能用上一回,你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何子舟慢慢躺了下来,眼前的天花板上零零散散泛着几处霉斑,那人自顾自地说着,什么你放心我拍着胸脯向你保证两天就能下床,三天就可痊愈,什么你要是找不着回家的路,我亲自送你回去云云,何子舟心中感动至极,他动用全身力量憋出两个字:
“谢谢……”
耳中响起一阵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大概那个叫韩小天的也出去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和那些整齐排列的药罐。
他闭上眼睛又重新回到黑暗,记忆方才一点点的涌入脑中,杀人,火光,清儿,黑夜,巨鹰,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从虚无开始拼接,何子舟失去了时间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记起所有事情,记忆一直延展到自己濒死瘫在地上,好像……最后还有一个人蹲了下来。
那个人影的轮廓渐渐清晰,与刚才的韩小天竟然重合,是韩小天把自己背到这儿的,何子舟心想,韩小天说这里叫做小须山,他没没有印象,也从没听别人说起过,但应该离宝安村够远了,朱家的人估计暂时还不会找到这里来,宝安村的邻近只有两个小村庄,规模还不如宝安村大,这两个芝麻大点的地方何子舟曾在一上午就走了个遍。
再远一些也就是县城了,虽然何子舟有过去县城做买卖的念头,但他去过的次数用两只手就可以查过来,这就是他有生以来所知道的所有地图,朱家虽然拥地百亩,财大气粗,可威名也仅限于这些地方罢了。
最好这里的人可以收留自己……何子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世界很大,大到他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去何方,能够找到一个落脚点就好,随便一个村庄,自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哪怕像之前一样继续沉重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