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七下午,丢盔弃甲、浑身是伤的郭药师和杨可世二将,终于逃回大营,当然不能扯什么屠城之事。
直言中了埋伏,燕京城中之敌不下二十万,援军迟迟不止,他们浴血奋战三天两夜,才杀出一条血路云云。
刘延庆闻言更加笃信之前的情报,就算把水头挤一挤,没有三十万起码也有五六七八万吧?
上一次十五万军没打过人家三四万人,这次自己要面对可能是一倍之敌,这还打个屁啊!
他让担任“援军”但是不动如山的儿子刘光世,立即带着人马回大营汇合。
除了雄州城童贯亲领的三万西军,还有易、涿二州留守的两万兵马,其他十五万大军全部聚集在这一处大营。
“敌军三十万、举火为号!”“郭药师、杨可世在燕京城中了二十万人埋伏”。
这两条让人颤栗的小道消息,像一阵寒风迅速传到十五万大军中。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当天夜里,收拾完城内局面,连夜打着火把返回大营的萧干六千余人,(有从燕京城内征集的兵马)成了压垮宋军心中底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延庆闻报后、亲自在营中观察对面敌营,远处火把如一条绵延数里的火龙,一直连接到卢沟河南岸的辽军大营。
“嘶!果然来了!”
大宋三关节度使,河朔军大佬,大宋倾国之力组织的二十万“北伐军”前线指挥官,都统制刘延庆下了一道遗臭万年的军令:
“令!立即焚毁营寨及多余粮草,全军打火把连夜撤回涿州!”
“遵命副帅!”
黑灯瞎火的撤退,也亏得这老狗想得出来。
对面刚回营,还在听留守将领汇报的萧干,忽然听到远处隐隐的喧嚣,心头狂跳。
不会吧?不会吧?
“报!大王,斥候急报,宋军正在焚烧营寨,已经有数千骑兵打着火把往南而去!”
“传令!全军立即出营追击,对了,派人去宋营救火,都是值钱的好东西啊!啊哈哈哈哈!”
原本还在有序撤退的十五万大军,被身后暴起的如雷铁蹄声惊的失声尖叫。
“跑啊!快跑啊!辽人杀来了!”
“轰!”
全军大溃、士卒蹂践死者百馀里,辽军追至涿水而还,自熙、丰以来,所储军实殆尽……
大宋第二次北伐,在宣和四年十月二十七这天夜里,再次可耻的惨败!
……
没人注意到卢沟河中,一艘通体黑灰色的小船上,一支长篙猛地发力,小船箭矢一样的迅速顺流而下。
一人撑船,一人快速将贵重的千里镜装入盒子,挂在胸前固定好。
小船借着晦暗的月色,如同游鱼般灵活很快就离开了危险区。
把冲天的火光、哭嚎、尖叫,和疯狂的杀戮远远抛在身后,火光中隐隐看到还有一艘同样的小船,贴在河边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后,卢沟河北岸一盏鬼火式灯笼闪烁,小船快速靠近,两个同样装束的“夜不收”上船和他们换岗。
装着千里镜的盒子,也同样交接到另一组人手里,小船再次如游鱼般驶回观察哨位置。
哨长亲自迎接两位交班的“夜不收”兄弟回归,没有废话,先递上一个铜壶,里面是他一直揣在怀里,还保持着温热的肉汤。
两个黑衣人冻得手指有些哆嗦,掀开只露出双眼的面罩,三口两口就喝完了的热汤。
“老大,大帅歇息了没?”
“没,和秦总兵在帐篷里说话,特意交代过,等你们回来再说”。
“好!现在就过去!”
黑漆漆的初冬之夜,寒冷而寂寥,这是距离卢沟桥大约三十余里,一处偏僻的河滩荒地。
外围一圈半人高围墙,方方正正好似河堤,不用说也知道那是宝贝偏厢车。
进到里面是整齐帐篷组成的一片片小丘,乍看起来像是某处大型坟圈地一般恐怖。
靠近河边还能听到一声声马骡的响鼻,和吃夜料的咀嚼声咔哧咔哧。
更吓人的是,不时冒出个人拦路问话。
“站住!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