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州城北城墙外,扛着云梯、土石麻包的百姓们,战战兢兢过了百步线。
并没有遭到预想中铺天盖地的箭雨,城头上反而响起齐声大吼。
“扔物件、快点跑、到墙根、死不了!”
城头上一杆杆火绳枪、一门门二斤炮,全都下意识的抬高瞄准线,对准万余百姓身后,举着厚盾亦步亦趋的辽狗兵。
“八十步、五十步了,长官!”
观察哨嗓音急的都变调了,旭哥儿眼神一厉,咬牙切齿的下令:
“开火!”
“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
城头铳炮齐鸣,一团团的成片的硝烟笼罩城墙。
火绳枪还好,基本都射向百姓后面的辽军,但炮射霰弹出膛后可是呈放射状。
虽然已经是尽量抬高炮口了,依然轰翻了兵线上的不少百姓。
八十门二斤炮的齐射,如同八十把铁扫帚,瞬间将兵线扫出一片片空白。
距离稍远,厚盾确实起了一定的作用,加上身上的甲胄保护,辽军前锋的兵线,死伤是有数百。
而毫无防御的只着布衣的百姓,一家伙倒下去近千。
前军大将耿守忠立马来了精神,同时对城头守将的“妇人之仁”很是不屑。
送人给你们杀,还客气啥?
“陛下”派人宣讲过,这是宋狗新搞出来的火器,只要用厚盾、用炮车,今天一定能破城。
要是再等些日子,工匠凑齐百门投石炮,让他再去周边多抓些青壮来就好了。
纷飞的弹雨一轮接一轮的向城下狂射,已经有不少百姓扔了手里的长梯和土石包,撒腿就往城墙根跑。
事到如今,城头守军的话不信也得信,往前跑还可能有机会活,往两边或往后跑,死的更快。
出兵前,“耿老狗”就发过狠,敢不听军令,一律当场斩杀。
大阵两翼远处的胡骑张弓搭箭,就等着自己去送死,这些人可不会听你哀求。
一个人开始跑,就带动周围十几个人,十几个人扔了东西狂奔,就带动百十个人……
前锋的“炮灰”百姓们,大多都扔了肩扛手抬的东西,疯了一样哭喊着往城墙根狂奔。
无视身后的喝骂,和一支支射向后背的箭矢,城头的爆豆声和轰鸣声骤然加急三分,弹雨狠狠射向辽军和百姓的结合处。
上万百姓,真正能逃到城墙下的不足四千,这是一条五六千男女老少,用瘦弱躯体铺成的血肉通道。
被暴怒的耿守忠下令射杀的百姓,是被城头铳炮误伤的数倍。
城墙下的百姓用死去的人身体当掩护,趴伏在冰天雪地上,哭嚎震天、惨不忍睹。
“开火!开火!”
庞虎在城头嗓子都要喊哑了,虎目含煞,大声地下达一次次齐射的号令。
城头的铳炮手也都打疯了,一发发铅弹、一包包铁霰弹,全速往城下激射。
远比他们训练期间,最好的速射成绩还快三分。
现在耿守忠面对的场面就尴尬至极,手里只剩千余被强行拦下的百姓。
别说扛梯子了,还差四五十步,就到发射位的投石炮,都凑不齐人推了。
前方失去肉盾,导致前锋军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慢挨得铅弹和铁霰弹就越多……
心无旁骛、死死盯着敌军后方主帅位置的朋哥儿,突然眼神一凝:
“直娘贼的,我还以为你这老狗就不挪窝了!哈哈哈哈!传令:六姐儿接客!”
“是!大帅!”
城头坐镇指挥、心急如焚的旭哥儿,终于听到约定的号声,扭头就对城下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