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楚儿闻言,眼神闪烁,面色微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旋即恢复了平日的温婉与从容。
她轻轻抚了抚衣袖,仿佛在整理思绪,也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情感波澜。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柔美,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坚定。
“郡公所言极是,奴家确实早已脱离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往。然而,百花阁对于奴家而言,已不仅仅是一处容身之所,它同样也承载了奴家的情感与期许。”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恰当的字句。
“奴家自幼便被卖进了青楼,年幼时见多了周围姐妹的悲惨经历。”
“故而奴家比之寻常人,更能体会那些深陷泥泞之人的痛苦与挣扎,也更懂那种身处绝境,渴望旁人拉一把,却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的绝望。”
郑楚儿惨然一笑,缓缓道:
“奴家当初也曾经将希望寄托于他人,可后来才发现,求人不如求己。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
“所以,奴家后来拼命地学习,从礼仪到诗词歌赋,再到儒家经典、琴棋书画,甚至那些取悦男人的技巧,只要能学的,奴家都会拼尽全力去学,为的仅仅是早日脱离苦海。”
郑楚儿的目光变得深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厅堂,望向了过去与未来。
“后来,奴家达成所愿,终于恢复了自由身。如郡公所想,奴家原本也打算离开平康坊,甚至离开长安,找一个老实本分的寻常百姓,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
“可是当奴家前脚踏出当初那间花楼时,脑海中却全是那一个个瘦骨嶙峋的身影,以及她们那一双双充满祝福的眼眸。”
郑楚儿抬起头,朝秦明嫣然一笑,柔声道:
“那一刻,年幼时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再次袭上心头,于是,奴家便留了下来,尽自己所能地去帮助那些与奴家有着相同遭遇的少女。”
“后来的事,想来以郡公的才智,应该已经猜到了。”
秦明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这妥妥的大唐圣母,好好好,真是平康坊的一股清流...]
[我愿称你上尊号,名曰:青楼白月光...]
坐在一旁的李仙芝和尉迟晚柠,在听完郑楚儿的讲述后,也都陷入了沉思,望向她的眼神中,少了一丝戒备与敌意。
只因,郑楚儿的话语中,透露出的不仅是个人的坚韧与自强,更是一种对同类深刻的同情与责任感。
这种情感,即便是在权谋算尽、利益交织的长安城,也是难得一见的光亮。
秦明沉吟片刻,缓缓道:
“所以,这就是百花阁中的女子,大多都是清倌人的原因所在?”
郑楚儿轻轻点头,脸上洋溢起骄傲的笑容,笑靥如花道:
“郡公,明察秋毫,慧眼如炬,奴家钦佩不已。”
“不敢欺瞒郡公,阁里每年都会拿出大笔钱财,用来收养京畿之地的孤儿,定期还会邀请教习嬷嬷,以及长安城里才学兼备的先生,来阁里授课,培养阁中幼女,各种技艺。”
“这同样也是奴家愿意留下来,打理百花阁的原因。”
“而奴家之所以愿意签订新的契约,便是相信秦郡公这般为解救兰州百姓的性命,而奋不顾身的大英雄,定然不会改变百花阁的这条定例。”
此话一出,秦明等人大受触动。
秦明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他没想到郑楚儿居然和他是同道中人。
两人想法几乎一致,唯一不同的便是,郑楚儿受限于时代的局限,没有开发出新的娱乐项目。
可正因如此,秦明对郑楚儿的怀疑更深了,因为按照她的说法,百花阁不仅要收养孤儿,而且还要花大价钱培养。
这一通操作下来,以百花阁目前的娱乐项目,哪怕它是长安城生意最好的青楼之一,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
这么一想,百花阁每月的盈余这么少,也就不足为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