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姐站在锦绣布行的门前,大吃一惊。
她记得上回来兑换众筹票手续时,这里排着长龙,还有许多人求购,每个人看上去都兴高采烈。
可是现在,门前空地上只有寥寥的几个人。
王二姐走上前去,向一位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男子唱了个诺:“大哥,我问一下,现在众筹票和股票是什么价?”
男子听见有人问价,明显有了兴致:“这位大阿姐,你要买票是不是?”
旁边也有几个人,好不容易见有买家来问价了,都围了过来。
“哦,我今天钱不够,买不了,我就是来问问。”王二姐赶紧语带抱歉地解释。
原来只是问价的人,围上来的人又散开了。那个男子又变得无精打采起来,懒懒地回答道:“还能有什么价,不管是众筹票还是股票,一律十八文一张。”
“十八文!”王二姐惊呼起来:“都比票面价低了,还低这么多?那股票听说票面是一百文一张啊!”
“你懂个啥?谁说一定要按票面价卖了?现在都没人要买,二十文都卖不出去,还按票面卖?我问你,按票面价卖给你,你要不要?”
“呃......”王二姐一时语塞,愣了一下又问道:“前几天听说不是还一直涨吗?怎么就跌到二十文了?”
“前几天?那是哪年的老皇历了!你没听说丁家村锦绣织坊开业的事?李记掌柜去闹事了,差点要改了锦绣织坊的招牌。”
“就为这?”王二姐不解。
“这还不够?那李记名声多臭,这一年多李记的生意又有多差,谁不晓得!锦绣织坊若归了他,那还能好?”
“可是,李掌柜也没得逞啊?还有高公子在,还是这锦绣布行说了算。这消息你们没听说?”
“听说了,那能怎样!
改名的坏消息先报来的,价格就一路跌了下去,许多人撑不住,怕还要跌啊!
你没看到当时这跌得有多快。
还好有一位贾先生来坐镇,谁卖的票他都收,将价格顶在了二十文。
虽然说这收购价有点黑,但若没有贾先生,这手上的烂票子卖给谁去?”
王二姐奇怪道:“那就别卖给他就是了。”
“不卖?可以啊!
昨天是有不少人嫌贾先生心黑,说烂在手里也不卖。
好啊,不卖!你看看今天,现在是十八文的行情。
我现在手上就有好些票子呢,你这位大姐要,我立刻卖给你。
我看啊,这后面还要跌!”
男子越说越沮丧,也不看好后续的行情,显然有不少票子砸在手里了。
王二姐想到当初自己被骗买了众筹票的情景,感同身受,她深切体验过这种财富快速蒸发的绝望感。
她正在发愣,那男子抱着一丝侥幸与哀求的口气,试探性地问道:“大姐,你真的不是来买票的吗?你若要,我们好商量,价格上我再让一让。”
“大哥,我真没带够钱呢!”
“唉~”
那男子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王二姐不再说什么,冲那男子欠身告辞,转身进了店里。
进店时,她看到了门口的那块木牌。
她想起了当时高希亲自举着这块牌子,来回走动劝大家谨慎,众人哄笑的场面。
那上面写的那句话叫啥,她记不清了,但肯定是句重要的好话。
她叫住了一位客人:“客官,奴家并不识字,这上面写的啥,能不能麻烦您给奴家念一念。”
“众筹有风险,买票要谨慎。”
她当时一点也不懂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只知道那位高公子是菩萨心肠。
她只是出于对高希的信任,当时就听了他的劝告,将手中所有的众筹票都卖掉了。
现在想来,王二姐是有多幸运,这一刻她才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与体验。
“众筹有风险,买票要谨慎......”
王二姐自己又反反复复将这句话在心里念了好几遍,背了下来。
在高希的倡导下,张掌柜全盘接受了高希对店铺的改革建议。
比如采用开放式陈列,所有布匹、衣服都任由客人直接上手挑选和试穿,而不必由伙计拿进拿出。
每款衣裳都有一套穿在木制的人形模特身上,客人可以直观地看到。
所有的伙计都穿着店里最新款的衣裳,客人看中了,直接就可以自己去挑对应的布料或衣裳。
高希还要求将商品陈列分为布品、男品、女品三个区,买了衣裳还可以当场免费改袖长、裤长,客人可以坐在等待区品着香茶慢慢等。
当然,男女宾客分开,女宾区有屏风遮挡。
不少闲来无事的客人,就常常借着来店里买布、买衣服的当口,坐在舒适的等候区闲聊。
话题除了家长里短,就是起伏不定的股价,然后又听说谁谁谁咸鱼翻身发了大财,谁谁谁又炒股借了高利贷破产、投河自尽的。
店内人流穿梭、一派热闹的景象,和店外场地上的空荡与落寞形成强烈的反差,王二姐有恍若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