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第一眼看到高希就有说不出的亲近感,这种天生的血缘关系一直在暗中主导和提醒着她。
可是高希,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认义父义母,都要推辞呢?
“王妃...贵妃娘娘,”高宝从往事中跳了出来,终于改了称呼,“你应该已经见过希哥儿了吧?”
“早见过了,只是以前不知道他就是爔儿。”
“那么王妃,你们可以母子相认了。”高刘氏欣喜地说道,虽然她的内心有丝丝隐痛与不舍。
“不可以。”高宝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这让高刘氏诧异。
吴贵妃作为高希的生母,反而反应平静。
“娘娘,道衍大和尚在世时,我曾拜访过他。可是他说朝局纷争,还不行。我问他何时可行,他却说父子、母子终有相认的一天,却不是现在。”
“你胡说什么,大和尚人都不在了,难道还不让希哥儿知道娘娘是他的亲生母亲吗?”高刘氏抱怨。
“我只是一介平民。我上回去见大和尚时,当时汉王被废、抽分案才过去、锦衣卫纪纲还在胡作非为,桩桩件件都牵涉希哥儿。前不久才平息的赵王叛乱案,听说赵王当面责问圣上希哥儿是不是...是不是...”
“希哥儿是不是是什么啊?你说啊!”高刘氏催促道。
高宝犹豫了一会儿,方说道:“赵王质问圣上,为什么如此宠爱希哥儿,问希哥儿是不是圣上的野种。”
听到这么粗鄙的村语,高刘氏皱着眉头看了看吴贵妃,怕吴贵妃生气。
吴贵妃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只见她缓缓地说道:
“大和尚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希哥儿如今是朝廷重臣,朝局纷扰。这时候贸然说希儿是圣上的皇四子,恐怕朝局又要动荡。而且二十多年前,爔儿已经报了夭折,当时的情况也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如今大和尚已经不在了,更加说不清。现在要认爔儿,圣上那里没办法交待,恐怕朝野上下也不会相信这一切。”
“娘娘,难道就看着希哥儿在你的眼前,却没办法母子相认?”高刘氏说道。
“高宝刚才说了,大和尚有交待,父子、母子相认,老天自有安排。本宫想了爔儿二十多年,他终于能回到本宫身边,又何必急在一时。老天待本宫不薄,本宫已经知足,还能强求什么,但凭老天爷做主罢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高宝突然想到了朱高炽,兴奋地说道,“太子殿下心地仁厚,也是知情人,只要告诉他希哥儿是他的四弟,他会想办法让圣上与希哥儿父子相认的。”
听到高宝这个“向太子求助”的建议,吴妃不置可否,反而绕开了去。
“太子对希哥儿很好,私底下叫他四弟。圣上也很看重希儿,之前已经说要认希儿为义子,只是希儿说要禀明父母高堂,这事儿才没有了下文。我今天也是好奇,想看看希儿被教得这么好,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才轻车简从到此,不想重新见到了你们。只是......”
吴妃面有忧色。
“娘娘担心什么?”高宝问道。
“汉王、赵王皆因有心夺嫡,而被黜囚禁。希儿若重新恢复皇子身份,本宫担心又多了一个夺嫡的皇子,于社稷、于希儿未必是好事。”
“娘娘多虑了,希哥儿怎么可能会想要夺嫡呢!”
高宝显然不懂政治。就算皇子无心夺嫡,但在宫廷各派势力的裹挟之下,很多时候皇子们也会身不由已。
就像永乐皇帝为燕王时,若没有道衍,恐怕他当年也没有胆量举旗造反。
现在的高希,虽然年轻,却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正二品大员,还有“镇寇伯”的封号。
朝野内外敬重高希才干与人品的官员,或者与锦绣商号财团有密切往来的大小官员、商贾也不在少数。
而且高希的文治武功和汉王比,不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当在伯仲之间。
虽然现在他无心统摄这些力量,但若有朝一日他恢复皇四子的身份,届时若有心夺嫡、振臂一呼,恐怕声势要比汉王、赵王强百倍,到那时朝局的动荡可想而知。
高希与太子、皇太孙向来亲近,被视为太子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