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石棚寨山顶,南寨。
唐赛儿的贴身丫环蕴儿,进了禅堂。
“佛母,官军将进出寨子的山道都堵住了,却不攻打。”
唐赛儿笑道:“朝廷这回派来的狗官倒是学聪明了,他们这是想围而不攻,让我们缺粮缺水,不战而降。”
“真是阴险!”
“山上的食水粮草确实不多,也撑不了几天。不过...”唐赛儿想了想,问道:“倒也不怕。领军的是谁?”
“高希送出去的信和收到的圣旨上,都提到说征剿大将军是安远侯柳升。”
“我知道此人,跟着皇帝老儿打过不少仗,算是一个会打仗的。他这一围,确实厉害。”
“可是圣旨上说,让他听高希的。高希写给他的信,也让他别攻打山寨。他怎么还将山寨围了呢?”
“呵呵,”唐赛儿笑了。
她将身手中的经卷放下,站起身来,到佛像前上了一炷香。
“我们和朝廷打仗,是为了不受皇帝老儿和狗官们的欺压,因而像兄弟姐妹一般,相互信赖与扶持。朝廷的将官们则是尔虞我诈,为了荣华富贵什么事都做得出。这柳升不听高希的倒也罢了,连圣旨也不听,多半是为了争功,也不想让高希踩到他的头上。”
蕴儿是孤儿,现在不过才十四五岁,从小一直跟在唐赛儿身边长大。
虽然两个年龄相差并不大,却情同母女。
她的成长环境里,从来没有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和阴谋算计,听了唐赛儿的解释惊得樱桃小嘴半天没合上。
“蕴儿,你去通知山上各寨头领,做好打仗与弃寨的准备。放信鸽,送信给城中的义军来救。再有,将高希带来。”
蕴儿出去后,唐赛儿盘腿坐在佛像前,拿起念珠,闭眼沉思。
不过,她的心绪丝毫没有平静下来,眉头越拧越紧。
柳升这一招“围山”确实拿住了唐赛儿的“软肋”。
卸石山寨确实易守难攻,别说柳升带着五千兵,就算领五万兵来攻,也没有可能攻上去。
但是山上没有水源,吃喝都靠山下运送上山。
虽然唐赛儿起事已经数月,但找到这个地方,再到山上安营扎寨,一共才一个多月。
山上住的房舍尚且简陋,更别提存粮储水了。
现在山上的吃喝顶多能撑三天。问题是就算能撑过三天,或者能撑一个月,留在山上也很危险。
只要官兵围而不攻,然后调集更多的官军驻守山下,到时候山上弹尽粮绝,要么投降,要么跳崖。
她必须毅然决断,趁着现在手上还有“镇寇侯、招抚使高希”这张牌,趁着柳升围山不久,想办法冲下去突围,才能将义军带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另做良图。
高希被两个壮汉带来了,其中一个是踢过高希屁股的赵山豹。
赵山豹一路上瞪着高希,高希只当没看到,见了唐赛儿劈头就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唐赛儿被高希问得莫名其妙:“你在我手中,却敢问我想死还是想活,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若不是柳升围山,你这么急着叫我来做什么!”高希一语道破唐赛儿的心思。
“你说你带着皇帝老儿的诚意来招抚,结果,你们的诚意便是陈兵山下,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柳升骄横,想争抢功劳,不惜抗旨不遵。你能带领上万百姓反抗贪官污吏,却不能看清柳升此举的目的吗?既杀高希,又灭义军,再夺首功,一石三鸟。”
“柳升要不要杀你,夺不夺首功,与我何干?我只知道要带着乡亲过上没有贪官污吏欺压的日子,带着他们平安离开这里。可是现在,他想灭了我们。”唐赛儿说道。
“所以,你想带我去阵前,要挟柳升让你们走。柳升若不答应,你便杀了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