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好多御史、科道官员、六部大臣都挤在殿外,嚷嚷着要面圣陈情呢!”刘公公向来稳重,可是他也没碰到过这样混乱的场面,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知所措。
“咳咳咳......”永乐皇帝没想到这些臣子们涌到养心殿外“闹事”。
他害怕上天发怒,可从来不怕臣子“闹事”,就算有人敢造反,他也不会怕。
永乐皇帝站起来。虽然愤怒和日益严重的咳嗽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但他还是挺直了腰杆,大踏步走出殿门。
殿内众人跟了出去,杨士奇第一眼就看到跪在最前面的萧仪和夏元吉,边上还跪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官员,从官服上来看,品阶并不高。
“这个时候,你们不在各部当值,都一窝蜂地跑到此地来,想干什么?逼宫吗?”杨士奇以首辅之尊怒斥道。
“臣等不敢。”夏元吉应道,却未曾抬起头:“陛下颁布《奉天殿灾修省求敕》,臣等皆响应上书陈情。只是上天震怒,社稷危亡,若不及时处置,纠正治国理政中的错误,恐怕更大的灾祸还等在后面,因此我等都等不及了,想要面圣,请圣上即下旨纠正错误,平息上天之怒,救百姓于水火。”
永乐皇帝的胸口一起一伏,一只手扶着刘公公,显然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高希上前一步,大声对着群臣问道:“高希敢问各位大臣,错误是什么,是谁的错,又准备请陛下如何纠正?”
众臣向高希投来轻蔑的目光,却无一人理高希,根本没人回答高希的提问。
“高大人...”那个跪在最前面的年轻官员此刻抬起了头,毫无畏惧地看向高希,“错在陛下。”
呼,居然敢有人当着永乐皇帝和众大臣的面,张口直言说“错在陛下”,这小子胆太肥了,看来是豁出去了。
众臣心中紧张,又觉得“错在陛下”这四个字道出了他们心中压抑已久的心声,痛快无比。
高希迈开长腿,两三步就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报上你的名姓再说话。”
“臣邹缉,詹事府左中允,正六品职官,翰林院侍读。”
“原来你就是邹缉,”永乐皇帝看向他,表情虽然严厉,眼神中却没有责备之意,“好,你说,为何错在朕,朕又何错之有?”
“历朝历代,新朝伊始皆与民休息,培固国本。太祖在日,北拒蒙元、兴修中都,已经令国力不堪。陛下登基之后,修新都、下西洋、征交趾、疏运河,所费日甚,民苦不堪言。若非陛下一意孤行,国家何以岁入不足,民生何以艰困日甚?”
邹缉一通说词,道出了许多官员许久以来想说而不敢说的“心里话”,大家都等着永乐皇帝发怒,估计多半会下令砍了邹缉。
可是,永乐皇帝并没有说要砍人,只是板着脸一言不发。
高希却问道:“邹缉,如此说来,你是认为天火烧三殿是上天向陛下问罪?”
“正是,这是上天要为君者纠正错误。”
“也就是说,你认为天火烧三殿是因为都城北迁才造成的吗?”高希之前的话都是铺垫,这句话才是要害,可惜没几个臣子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众臣听高希这么问,都想笑了,这不是明摆着吗?如果不是皇帝坚持都城北迁,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产生,正是都城北迁才造成民生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