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希和拜里米苏拉的奏折,几乎同时送进养心殿。
高希奏折的意思挺简单,就三点。
一,满剌加海峡很重要,关涉大明未来百年的海洋利益,因而必须先控制满剌加国,以后改州县,真正纳入版图。
二,满剌加宣慰使拜里米苏拉只想当藩属,维持朝贡关系,目的是吓阻满者伯夷、遏罗等强大邻国的吞并野心,却不会同意成为大明的州县。
三,奏请圣上加恩,在满剌加、满者伯夷、三佛齐三地设官学,派驻教授、学正、教谕和训导,比照十三省派驻学政主持院试,并开设海外乡试,中举学子亦赴京会试。
“嗯...”看完高希的奏折,宣德皇帝意味深长地轻嗯了一声,“四叔所虑甚深!”
杨士奇早已了然宣德皇帝的想法,说道:“陛下,大明国力强盛,世人神往。若能在外洋开科举,则海外学子、士人亦可为我大明所用。当年唐太宗言,‘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今陛下若在海外行此策,则陛下之‘天下’远甚太宗。”
“呵呵呵...”宣德皇帝起身,举起双臂舒展了一下筋骨,脸上颇为自得,笑道:“所谓天下归心,要比纳入版图重要地多。就说交址,太宗时便武力统一,其后祸乱叛逆频仍,我大明消耗了多少人马财货于其中,其心异也。四叔这一步,意在统摄人心,实乃根本之策,或许拜里米苏拉和罗侈一时还看不透呢!”
“果如陛下所言,请陛下御览...”
杨士奇将拜里米苏拉的奏折呈上:“这拜里米苏拉在奏折中根本未提及大明将在三地设科举一事,反而不满四爷掳走了罗侈王子并拘禁三月,他怒斥四爷行事霸道,请求陛下改任他人署理旧港卫事务。他还说,四爷自作主张,居然下通牒般告知他,大明将选一位公主嫁于罗侈为正妃,这是明目张胆地干涉满剌加内部事务,实不能忍。若陛下不同意调任朱希,他便要重新考虑与大明的藩属关系。”
宣德听了,咧嘴笑道:“哈哈哈,这老家伙,为这点小事,他倒敢威胁起朕来了。”
“蕞尔小国,何敢欺君?”
“拜里米苏拉只是想维持现状,又宠爱小儿子,满剌加的事朕看他也是糊涂起来了。再加上三佛齐、满者伯夷,三国虽小却都是要地。四叔的谋划没错,奏折中的事一概允准。”
“陛下圣明。如此,拜里米苏拉的奏折便驳回去。”
“不,暂且留中,晾一晾他。”
“晾一晾他”的意思就是暂且旁观,诸事莫管,看看满剌加会发生些什么。
杨士奇心领神会,并不多问。
宣德沉吟一会儿,又问道:“旧港卫征募军士和移民的事,听说应者如云。”
“正是...不过...”
“阁老何事不能说?”
“数月前四爷上的讨要一百万两军费的奏折,陛下还没御批呢!”
“一百万,”宣德皇帝的表情有些肉痛,咬咬牙说道:“朕这里还要应付北境、交址,还江南水灾等事,先给他五十万两吧,让夏元吉想想办法。得春正好要回爪哇,就让他押解。”
“让马公公押解?”杨士奇语多嗫嚅。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这马公公素有贪墨的名声,由他押解恐生事端。”
“这倒不必多虑,若军费交付出错,四叔自有办法治他,阁老只管拟旨便是。”
杨士奇犹豫地“嗯”了一声,展开空白奏折拟旨。
宣德皇帝叫人展开西洋舆图,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阁老,郑和下西洋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准备得差不多了,过不了几天,他定会向陛下上呈可出使西洋的奏章。”
“不,朕不等他,你这就随朕去南京行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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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佛齐国,旧港城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