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江和衣而卧，漆黑的房间里他难以入睡。床上还有张嫣留下的气味和血迹，他脑海里不断浮现着昨晚的缠绵。

他从个人感情的角度愿意相信张嫣说的一切，哪怕上了当，他也不会感到有什么损失。可是鲁老大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错误的信任会带来很多人的牺牲。

姜江写下“杀”字也是万不得已。张嫣的身份恐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现在是双面卧底，两边人对她都信任又怀疑。一旦哪边怀疑加重，她肯定会被处死。

张嫣本来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只要她对其中一方坦诚获取信任即可。可是她似乎不愿这么做，她想要的明显更多，想要做个双面人，给自己留下退路。

姜江正在胡思乱想之时，门外传来了鲁老大的脚步声。

姜江翻身坐起，心也随即提了起来。他只听到了鲁老大一个人的脚步，张嫣是不是已经被杀了？他有些后悔了。后悔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错了，而是想到了另一种办法。

门被敲响，鲁老大轻声呼唤：“姜哥，是我。你睡了吗？”

姜江开灯下床，来到门边，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问道：“什么事啊？”

“姜哥，开门，我有话说。”

门开了，鲁老大走了进来。

两个人站在门口，互相对望，都语塞了。

几秒后，姜江先开了口：“你一个人？张嫣呢？”

鲁老大心中一惊，心说：“难道我理解错了？”他说道：“你不是让我把她杀了？”

“她……死了？”

“还没有动手。我本来不确定，所以来问清楚。现在确定了。我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她随时会背叛你们任何一方。我曾经看到过她的犹豫。为了更多人的性命，只能这么做。”

“她说你是她朋友。她说很佩服你。她也说很感谢你能信任她。而你却要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理由杀了她？”

“我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哪怕她真是兽族人的人，但是她并不坏。我想给她一个活路。可是如果她活着有很多人就可能会死，那么她值得牺牲。”

“这一点我理解。说实话，在她找到我之前，我已经想好了杀她的方法。刚才回去的路上，我又想了很多，我觉得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她为了活命，也受了不少委屈。我们觉得她会给我们带来危险，这都是我们自己猜想的，万一错了呢？虽然不能用大家的性命做赌注，但是也不能冤枉她。她还是有价值的。”

“那你想怎么办？”

“查清楚。查清楚她到底站在哪一边。”

“怎么查？”

“让她带一个假消息回去，把怪物们引入我们的陷阱。计划成功后，她就再也无法取得曦然的信任。只能跟着我们。”

“好。不过兽族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要弄巧成拙。”

“我会好好计划的。这件事是绝密，除了你和我，没人会知道。”

“所以一但失败，也就证明我是曦然的人？”

鲁老大笑了笑，道：“我相信会成功的。”

鲁老大走了。姜江的心也落了地。

第三天夜里，张嫣跟着鲁老大来到了一处秘密据点，这是一个地下室，地上铺着草席，草席上坐了十几个男女，有老有少。

鲁老大介绍张嫣给大家认识，然后又一起商议下一步计划。

有人提出来报仇，为了那些被抓的和被杀害的人，要刺杀几个兽族人头领。

这场会议争论得很激烈，多数是反对，因为他们知道兽族人的厉害，计划失败就是死。

坚持刺杀的人依旧坚持，并且表示即便达不成共识，也要单独行动。

鲁老大见状也只能劝解大家冷静，让众人先各自回家，三天后在此处重新开会，他会给一个结果。

张嫣在这次会议上只是做一个旁观者，会议结束，她就跟着鲁老大回到了铁匠铺。

张嫣在这里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房间里也有鲁老大为她准备的换洗衣物和暖炉。

“鲁哥，我觉得他们不会成功。鲁莽行动只会送死。”

“那些被抓和被害的人中有他们的亲人朋友，他们明知道会死，也会去的。”鲁老大边说边走进了自己房间。

张嫣跟了进去，房门站在门口，说道：“你要看着他们送死？”

鲁老大倒了两杯热水，自己端起一杯喝了一口，道：“我没有办法阻止，也阻止不了。希望三天内能想出好办法。”

张嫣走到桌前，端起另一杯喝了几口，道：“姜江是对的。你们这些人除了鲁莽，根本做不成大事。我对你们很失望。”

“张嫣，你怎么能这样想？他们的心情你也要理解。现在不是你抱怨的时候，你也是其中一员，现在你要做的是想出更好的办法。”

“我知道，本来我是想像以前一样把他们当成我的家人朋友，可是你刚才没有注意吗？他们根本把我当外人，看我的目光都不一样。我想和他们熟悉起来，可是他们对我都不理睬，根本就是在排斥我。我觉得我很累。”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退出？”

张嫣沉默，又低头喝了几口水，说道：“不是退出，我觉得要抵抗兽族人，就要有规范的领导。你是他们的老大，可我觉得他们并不服你。”

“他们不是士兵，他们只是有热血的普通百姓，我也不想强迫他们，大家有事一起商量也挺好。”

“所以我想把他们进行筛选，鲁莽不听命令的人放一起，其他的单独成立一个队伍，我做过教官，我想带领这支队伍，把他们训练成士兵。”

“那我呢？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我们是两支队伍，那些挑出来的人还由你领导。”

鲁老大上下打量一眼张嫣，冷冷道：“你想夺权？别忘了，我才是这里的老大。他们都是我一个一个发展来的。你现在刚来就不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为了保住这支队伍，不想他们被鲁莽的人害死。”

“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

张嫣放下杯子，开门出去，回了自己房间。

鲁老大关了灯，站在窗前望着张嫣的房间，直到看到灯熄灭，然后才小心翼翼开门走了出去。

院墙不算高，鲁老大扒住墙头翻了出去。

他并没有走远，躲在一个角落里观察着自家院子。他要看看张嫣会不会跟出来，结果等了半个小时，张嫣没有出来，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又等个二十几分钟，悄悄翻进院子，回了自己房间。在房间里又等了几分钟，看到张嫣房间毫无动静，又打开灯，大踏步走出去，来到了张嫣门前。

敲响房门，呼唤道：“睡了吗？我有话和你说。”

房间里亮了灯，张嫣睡意正浓，说道：“什么事啊？我困了，明天说吧。”

鲁老大确定张嫣在房间，便退回了自己屋子。

天亮，冷风更烈。

鲁老大来到前面店铺，点着炉子，准备为新的一天忙碌。

张嫣走了进来，整个头都包裹得很严实，明着的身份是鲁老大新收的徒弟。

她坐在火炉边，转着眼珠留意着街边周围的行人。

鲁老大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用跟着我挨饿。那边有早餐店，你可以去吃一点。”

张嫣淡淡道：“我是你的徒弟，我去吃饭你不去，那我肯定要给你捎回来一点，可是我没有钱。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钱？”

鲁老大道：“我这个师父要是有钱，也就吃早餐了。你要是不去，那就饿着吧。中午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