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然。
母亲在的时候,她是挑食的。
母亲总是会笑着说她,但又会依着她。
可现在母亲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再会依着她了。
苏竺垂下眼,忍着疼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五块钱递给邻居,“阿姨,这个给你。”
邻居有些诧异不解的看着她。
“做饭要买菜,这个给你买菜。”苏竺解释道,稚嫩的小脸上是乖巧的笑容,眸光闪烁着天真。
邻居看着那五块钱,顿时心疼的不行,眼角泛酸发红,伸手摸了摸苏竺的头,温声道:“这五块钱给小苏竺自己存着,阿姨不用。”
苏竺一听,眸中透着些许小心翼翼,询问:“阿姨,这些钱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不少,一点也不少。”邻居阿姨忙不迭的解释,“是太多了,买菜用不了多少钱,这些钱小苏竺自己存着,平时想吃什么就买给自己吃,好不好?”
见邻居阿姨不愿意迟迟不愿意收下,苏竺也不好再说什么,将五块钱攥紧,点了点头。
她其实知道邻居阿姨说谎了。
因为她的记忆中,母亲经常为了买菜钱去找父亲要,可往往都是被打了一顿后,只要来了一两百块。
她垂下睫羽,看着手中的五块钱,心中暗暗想一定要把钱攒起来,攒多一点再给邻居阿姨。
……
后来长达近一年的时间,苏竺都在邻居阿姨家里吃饭。
邻居阿姨一家都非常温柔善良,每次都将好吃的菜放在苏竺的面前,生怕她胆小不肯去夹。在邻居阿姨家中,苏竺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因为有邻居阿姨一家的照顾,苏竺那原本比同龄人还要瘦小的身子也日渐胖起来,消瘦的小脸终于有了肉,捏起来肉嘟嘟的。
父亲回来的更加晚了。
他默许了邻居一家的照顾,却没有任何的感谢,反倒好几次对苏竺说她是踩了狗屎运,邻居一家就是眼睛瞎了才会照顾她这样一个拖油瓶。
跑车的生意越来越少,原本只是晚上出去喝酒烂醉的父亲也开始白日抱着酒瓶在车里。
他的车里,常年弥漫着浓郁的酒气味。
苏竺也开始从两三天见不到父亲变成了一个星期多都见不到他回家,有时候她担心,看见父亲的车停在家楼下便会下去,隔着车窗玻璃便看见父亲醉倒在车里。
次数多了,苏竺开始习惯了。
她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去,虽然并没有比以前好很多,但起码吃得饱,她也能在这苦涩的日子里找寻到一点点快乐。
可老天爷好似看不得她快乐。
眨眼间,她已经七岁半了,个子也高了一个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是她的生日,她记得以前母亲会早早给她煮一碗长寿面,还会放一个鸡蛋。
过去快两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发现自己有些忘记母亲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到底是孩子,短暂的思念伤心后,她便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洗了一把脸,熟稔的扎起两个羊角辫,穿上外套,背上书包如往常一样打开家门,敲响了邻居的门。
很快,邻居阿姨开了门,看见精神奕奕的苏竺,眼底略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又笑着迎她:
“苏竺来了,快,进来吧。”
尽管邻居阿姨那眼底的神色一闪而过,苏竺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她顿了一下,看向邻居阿姨,动了动唇想问她发生了什么,可见她没说什么,抿了抿唇,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心中,却开始泛起了不安。
这种不安感,像极了两年前母亲离开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