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沉沉,漆黑如逆转的深渊笼罩着整座京都城,义庄外狂风乱舞,夜鸟怪啼。
江喻白躺在郁时鸣为他搭好的简易木板床上。
躺在他旁边的,是刚死不久的另一具男尸,一个白面书生。
一人一尸周围,停放着一排排无人认领的原木棺材。
尸体腐烂的味道不断刺入鼻腔。
明明那么讨厌皇陵,明明当年拼了命地想逃出那地狱一样的地方。
这一刻再闻到腐尸的味道,江喻白却觉得无比熟悉,甚至有着一丝亲切感。
他果然,还是要在这种地方才能感到安心呢!
江喻白眼底划过一抹自嘲。
难怪所有人都不要他,他活该是个天生轻贱的命。
郁时鸣往他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
白布上,是郁时鸣用血写下的邪咒。
那一个个经符,扭曲狂悖又邪气,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魔,只等主人发号施令,便能瞬间活过来将被束缚之人吞噬殆尽。
真正的换壳现场,比现在更为隆重繁琐得多。
只不过到了江喻白这儿有时间限制,郁时鸣不想错过此等良机,索性就地处理。
以前在皇陵地宫时,被换壳的那些人都没能活着回来。
自然也无人知晓换壳现场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还是江喻白第一次感受到邪术的威力。
那些被血写满了邪咒的白布绑在他身上,仿佛上了一道又一道的枷锁,让他半点动弹不得。
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白布缠身之后,他想把这具躯体献出去的念头更为强烈了。
最后一段邪经写完,郁时鸣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准备开始催动。
“等等。”江喻白忽然出声。
郁时鸣眉头猛皱,睁眼看他,不满道:“换壳时,切勿分心,否则很容易失败。”
江喻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只是突然不喜欢这具尸体,想换一具罢了。”
“想换谁?”
郁时鸣满心烦躁,本来时间就紧迫,偏偏江喻白还事儿多。
江喻白盯着结了蛛网的房梁,缓缓启唇,“想换个活的。”
“你!”郁时鸣气结。
“怎么,是不行,还是不会?”
江喻白朝他看来,先前因为宗政璎而猩红的眼睛,余韵还未退去,眼尾勾出一抹邪气,仿佛是天生注定与阴暗邪恶融为一体之人。
“都已经箭在弦上了,我上哪给你找活人去?”郁时鸣脸色僵冷难看。
江喻白轻笑,语气轻飘飘的,“不是活人,那我不换。”
他的确不想再要这副身躯,给了首领也无所谓。
大不了,到时候他再亲手把首领连同这副身躯杀掉便是。
但他需要换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这种献祭的邪术,死人是不可能成功的。
郁时鸣一听他非活人不愿意换,胸腔内的愤怒险些压不住。
江喻白佯装不知,仍旧安静地看着房梁上的蜘蛛吐丝。
白布上的邪咒虽然厉害,但还无法全然掌控他的意愿。
至少,他的理智还算清醒。
郁时鸣深吸口气,站了起来。
“等着!”
撂下两个字就走了出去。
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时辰。
必须要赶在江喻白彻底忘记宗政璎之前,换壳成功。
可江喻白临时改了主意要活人,那就只能拉个守墓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