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靠后的一辆青棚马车底下,见到了宋青苒。
她小小的一团缩在里面。
宁濯蹲下身,脑袋微歪,与她四目相对。
久远的回忆兜头而来。
【宋青苒,躲猫猫好玩么?】
【妾、妾身想同三爷玩儿来着,刚才只是在练习你信吗?】
那时候他陪她回棠梨村,他先假装回府,而后打了个回马枪,就看到宋青苒跟个小白脸琴师待在一处。
宋青苒躲在马车底下,小白脸琴师蹲在外面。
而现在,他就蹲在小白脸琴师的位置上。
宋青苒看着宁濯呆愣愣的表情,同当年初遇郁绯时那清澈愚蠢的眼神有的一拼。
宁濯能找到她,她便能百分百确认了。
想到这儿,宋青苒轻笑出声。
宁濯当即反应过来,胸腔内刚平息下去的巨浪,再一次翻腾起伏。
“苒苒你……”
宋青苒把手递给他,“宁小白脸,还不赶紧的带我走,不然一会儿可要有人来扼住你命运的后颈了。”
阴阳的是当年,他一只手就把瘦小的郁绯单拎起来,挂咸鱼似的挂在手里晃悠。
宋青苒被从马车底下拉了出来。
宁濯弯腰,帮她拍去身上的灰。
看似稳如老狗,实则心里乱成一团。
他小心翼翼了这么久,不敢泄露一丁点男女情爱方面的心思,生怕把她吓哭去岳母跟前告状,生怕自己被当成变态。
结果到头来,她全都记得?
宁濯冷静不了。
拉着宋青苒回赵府的一路上,他频频低头,反复去看身边的小人儿,反复确认,她和自己一样,也记得上辈子的事。
只是他们都变小了,回到了上辈子还互不相识的年纪。
宋青苒问他,“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没有可能,是我不敢?”
上辈子一个岳父就够难应付的了,这辈子还有个岳母。
那俩人可都是人精,他若是敢露一点歪心思,岳父岳母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他命休矣!
宋青苒挑眉,“那你现在又敢了?”
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调侃,让宁濯纠结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他坦然道:“若是把你当小师妹,我自然不敢,可若是把你当成我的苒苒,那我没什么不敢的。”
宋青苒听着这话,眼眶忽然有些酸。
误打误撞在赵老爷子的寿宴上相认,前院席上是个什么光景已经不重要了。
宁濯带着宋青苒去了花园一处没人的凉亭,又去后厨给她弄了果盘来,还贴心地插上竹签。
宋青苒捏着竹签,久久没动,只是朝他看来。
“宁濯,你是不是因为执念太深才回来的?”
按理说,她重启以后,这里便是个全新的世界,等同于所有人都开启了新的一世。
不应该有人会记得。
她和萧灵儿都记得已经很逆天了,宁濯竟然也记得。
宁濯拿过另一支竹签,插了一块苹果喂到宋青苒嘴边,眼神柔和道:“是不是执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你若出事,我也独活不了。”
所以,他在感应到她出事的那日死在战场上,被送回京都后,和她同一天出殡了。
宋青苒吃下宁濯喂来的苹果块,满怀愧疚道:“对不起,我那时,瞒了你一些事。”
宁濯猜到了一些,“你是不是第一次从北齐回来的时候,就知道我会死在南境,所以你说什么都要为我补过生辰,是为了送我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