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萧晏安被召入南书房。
裕和帝搁下批阅奏章的朱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抬眸看他,眼神里帝威尽显。
“冯金水说,你要与朕谈论八年前南北谈判一事?”
一副“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的轻视语气。
萧晏安早就习惯了这般冷遇。
面上也如心中情绪,无波无澜。
他缓缓开口,“不知父皇可曾记得,当时北齐派来的谈判官员,为首的是谁?”
裕和帝目光阴沉沉的。
舒仲孺。
他怎会不记得,那个狂妄自大的后生。
就因为从南凉拿走五座城池,一战成名,年纪轻轻十五岁便官拜丞相,风头无两。
后来听说他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裕和帝得到消息的时候,心中大快,还特地让人把窖藏多年的宫廷玉酿取出来,畅饮庆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像是不满意萧晏安一直在这卖关子,裕和帝的语气冷了下去。
萧晏安说:“父皇惜才,素来任人唯贤,儿臣只是在想,倘若当年的北齐名相舒仲孺,投靠到了南凉,想来以父皇的宽广胸襟,必会才尽其专,为我南凉添一大助力。”
裕和帝听出来他话里有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所以呢?”
萧晏安说:“舒仲孺,其实并没有死在那场大火里。”
裕和帝凌厉的目光近乎凝滞。
听到萧晏安继续说:“他因为提出新政,遭到了同僚迫害,在齐皇的默许下,最终是他的老师亲手谋杀了他。”
“幸运的是,他逃了出来,这些年一直藏在南凉。”
“藏在南凉”四个字,暗示的意图太过明显,裕和帝端着茶盏的手不由得慢慢收紧。
事实上,他是讨厌,甚至记恨舒仲孺的。
可萧晏安先前的话,直接把他的后话给堵死了,也像是在点醒他。
帝王如果心胸狭隘,拘泥于个人情绪而不把格局打开,是无法长线治国的。
萧晏安仔细观察着裕和帝的表情,见他有所松动,便趁机道:“少师前些日子邀请了舒仲孺入京,为的便是把他举荐给父皇,希望他能在南凉大施拳脚,把当年割去的五座城池,以同样的方式从北齐手中讨回来,以解父皇的心结。”
裕和帝一怔,“少师与他认识?”
萧晏安颔首,“当年谈判时,南凉的官员里有少师,他便是那个时候结识的舒仲孺,只是因为立场不同,无法以友人的身份正常往来,但也算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裕和帝蹙起眉。
他不傻。
其实萧晏安跑到天元宫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少师。
但这不是求情的求情,让裕和帝根本无法拒绝。
因为事关八年前的耻辱谈判,事关五座城池,事关他的心病和尊严。
没有哪一个皇帝会希望自己百年后,史书上添一笔没能守住国土的描述。
“舒仲孺现今在哪?”裕和帝问。
“已经在入京的路上了,得让少师去接他。”萧晏安说。
裕和帝略一沉吟,把冯金水喊进来,让他吩咐下去,着人把少师给放了。
冯金水并不知道这对父子先前都谈了些什么,他只是瞠目结舌地看了一眼萧晏安。
东宫那边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少师不可能轻易就脱身的。
可七皇子才进来多大一会儿,竟然就让皇上改了主意?
冯金水暗暗咂舌,不论是皇上还是百官,从前或许都小瞧这位七皇子了。
……
萧晏安出宫后,特地去花家见了宋青苒和宁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