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过地下工厂的那段黑暗的经历之后,她也变得比寻常的孩子更加的心细。
可是这一次,她估算错了这趟旅程的时间。
或者说。
作为这冬季之前最后的一次的航程,这艘庞大的货轮并没有第一时间驶往它的目的,而是改变了航道,在那风雨中行驶向了另外一个未知的方向,直到后来之后她才发现,这首货轮在离港时,运载了远超以前的补给。
也就是大概在这艘货轮出海的三个星期之后。
她仅有的食粮也耗尽了。
她怀里的小狗也因为饥饿而烦躁地扭动着,在那黑夜笼罩过来的时候,仿佛它的目光望向她的时候都仿佛带着那么一丝饥饿。
但她知道她的狗是不会吃她的,就像她再饿也不会吃自己的小狗。
就在那饥饿中,她们的水也消耗光了。
而那个时候。
她几乎不得不冒险爬出箱子,在那货仓的角落舔舐和收集那些渗透进来的不知雨水还是海水。
虚弱几乎击垮了她。
但也终于就是在她们的食物和饮水耗尽之后的第三天。
这座庞大的货轮靠岸了。
她听到了汽笛的长鸣。
可是整座货轮当中的货物却不动,货仓的大门被打开了,她躲在那缝隙中,看到了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她看到了那大量的赤身裸体的黑色皮肤的人被如牲畜一样带着镣铐,鞭挞着被船上的水手驱赶向了那货仓的最底层。
一批又一批,一群又一群。
就像是成群结队的家畜,在那谩骂和鞭打中,如货物一般从她的眼前走过。
有一个黑皮肤的男孩跌到在了地上,正摔落在了她躲藏的那个箱子旁边,他似乎从缝隙当中看到了她,因为她能从他的眼里看到那麻木中闪过的惊异的神情。
但很快鞭子就抽在了他的身上。
而她也终于明白。
为什么她在那货仓的最下层没有看到运送的货物,因为他们还有新的货物,在《废奴法案》确立之后,他们依然在秘密地进行着那惨绝人寰的奴隶贸易。
那一天她躲在箱子里蜷缩了很久很久,浑身颤动地,整夜难眠。
她怀里的小狗也早已虚弱地没有了任何的力气。
她感觉自己迟早都会被发现。
因为那个男孩发现了她。
但就算没有被发现,她也一定会被饿死或者渴死在这艘远洋的船上。
脚下的船舱不断地传来那些奴隶们拥挤在一起的哀鸣声,折磨着她难以入睡,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也正是因为那些奴隶的出现,船上的那些水手们每天都会在怒骂声中,带着那一桶又一桶如泔水一般的食物,穿过这通往下层货仓的甲板。
而她,也终于能够在他们走后。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捡食一些那些遗留在地板上的残渣,勉强地让自己活着。
就这样。
在那日渐的虚弱和煎熬中,她们不知道又度过了多少日。
但也就是在那一天。
在她还在睡梦中时,头上的箱子盖被猛地掀了开来,一只粗糙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她的瞳孔在那一刻几乎是瞬间放大。
她知道。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