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殿后有椧樾别院,不同于无念殿的半公半寝,是叶宗明真正的私宅。
外围戒备森严,整座王府除了叶世离年幼之时曾经数次进出之外,哪怕诸如子午或者辛酉这等心腹也从未踏足半步。
鸡鸣过后,这位离州藩王便推门而出。
示意彻夜守在外面的侍卫不必多礼,他便走入了无念殿。
藩王看似风光,实则辛苦万分。
要想守住这偌大的基业为子子孙孙遮风挡雨,除了勤于政务之外,根本没有半点捷径。
所以叶宗明始终事必躬亲,只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忧心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好像也逐渐开始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他之前曾经以玩笑的口吻向子午问起,倘若自己真的后继无人,郁郁寡欢之下,这偌大的基业是不是就要毁于一旦?
对于这样的问题,子午有口难言,只能安慰叶宗明说世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逢凶化吉。
叶宗明当时只是笑了笑。
朝廷之内从不乏离州藩王拥兵自重的言论,但是于他而言,倘若世子真的挨不过先天寒疾毒发身亡,哪怕他真的起兵谋反成就九五之尊,人生也太多无趣。
所以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归隐山林,以青灯古佛相伴了此残生。
当然这里面也有个前提,那就是唯一的儿子确实死于自身寒毒。
偏偏京城龙椅那位等不及,这才继位没两年,就按捺不住对叶世离下手了。
叶宗明不会坐以待毙。
倘若真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之时,那么这天下之间就会有数不清的人为世子陪葬。
他之所以到现在还隐忍不发,就是因为看到了一线生机。
叶世离的自救之法看似荒诞不经,但是言之凿凿至少有八成把握,身为一个父亲,叶宗明也只能尽力而为。
人到中年的离州藩王走入无念殿内,望着前夜剩下的奏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多了几分念想。
以前只是单纯的在其位谋其政,倘若叶世离真的能够沉疴尽去,是不是再多的奏表也甘之若饴?
“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叶宗明自嘲的笑了笑,落座之后便开始朱批起来。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便悄然过去。
直到下人送来早膳,他这才恍然之间发觉天色已经大亮。
随口吃了些东西,叶宗明伸了伸懒腰。
正要继续自己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公务,子午就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王爷,蛮族之地有飞鸽传书而来。”
子午将一张纸条交于王爷,大喜过望道:“程方圆不负众望,已经打探到了千寿苦竹的虚实。”
“传闻确实是真的。”
“那千寿苦竹就诞生于王庭西北方向三十里的紫竹林之中,最多还有两个月,便可成熟。”
叶宗明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赶紧拿过纸条。
细细看了一遍,饶是以他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不禁激动万分。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叶宗明吩咐道:“你即刻将这个消息告知世子,只要他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另外传本王的命令,驻扎在抚玉国边境的守军后撤三十里。”
“同时飞鸽传书给程方圆,让他密切关注蛮族之地的所有情况。”
“无论是抚玉国有高手前往也好,还是蛮族之地的兵马异动也罢,倘若事情紧急,他可便宜行事。”
子午沉声道:“末将明白。”
话虽如此,但是子午还是有些费解。
其余两件事情都好说,为了世子殿下的安危,该嘱托的嘱托,该防范的防范,可是边境守军为何要后退三十里?
难不成是故意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