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范长亭现在满脑子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那日在御书房内，当朝天子曾金口玉言，要他解决叶氏父子却让离州铁骑为朝廷所用。

范长亭早已谋划全局，甚至在他的刻意安排下，某些棋子早就在棋盘上落子生根。

然而离州忽然擅自出兵抚玉国，这让范长亭的一番心血悉数付之东流。

就算他自诩国士无双，面对如今的局势，也已经无计可施。

离州至少不能兵败如山倒。

这是朝廷打碎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的事实。

否则南方门户大开，敌军便可直取江南鱼米之乡。

由此牵一发而动全身，除了举全国之力和来犯之敌决一死战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个变数，也是唯一的机会。

缥缈剑宗抗旨不尊在先，朝廷并未动用一兵一卒，而是江湖事江湖了。

此时叶世离带人来救，便是代表他个人介入了江湖纷争。

正如之前所言，以冠冕堂皇的刀剑无眼来诛杀离州世子，任谁都无法指摘半句。

尤其范长亭早就下定了必死之心。

他事后不会返回京城，而是继续南下。

直到前往离州王府自裁谢罪，以悲壮之姿赢得世人怜悯。

国士无双换离州世子，究竟是谁吃亏，又是谁占便宜，这就变成了一笔糊涂账。

到时候那位离州藩王就算有心起兵谋反，也变成了师出无名。

更何况现在的风雷城战事吃紧，离州前前后后已经折损了数万人在那里。

此时退兵，就是让无数人的鲜血白流。

不但对士气而言是个巨大的打击，也会让叶宗明失了民心。

甚至抚玉国还会穷追不舍。

反观朝廷则是师出有名。

不必担心背负昏君的千古骂名，朝天子自然肆无忌惮。

到时候离州背腹受敌，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朝廷和抚玉国联手覆灭。

至于如何瓜分离州，朝廷顺理成章的接管了防务，自然要和来犯之敌殊死一战。

以抚玉国现在的元气大伤，再加上被离州骑兵困兽之斗，兵力还能剩下多少？

这就是范长亭所能想出来的釜底抽薪之计。

但是这个计谋却并非天衣无缝。

倘若今天死在这里的不是叶世离而是他范长亭，秦家天子同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所谓的刀剑无眼就反过来变成了离州王府的借口。

而且范长亭没有任何官职在身。

如今边境战事狼烟四起，朝廷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表面上毫不相干的人，去对离州兴师问罪？

但既然来了这里，范长亭就没了后悔的余地。

叶世离必须死，不然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甚至最后很有可能毁掉秦家江山。

念及圣恩，国士无双的谋士视死如归，终于刺穿了离州世子的胸口。

然而下一刻，范长亭却脸色骤变。

没有衣帛裂开的声响，也没有破血肉的触感。

他毫无阻碍穿过叶世离的身躯，却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手狠狠拍在了脑门之上。

霎那间天旋地转，范长亭顿时七窍流血。

虽然受到重创，但他却在倒地之前紧咬牙关，拼着气血逆涌的代价恢复了些许清明。

紧接着左手按向冰面空翻而起，落于三丈之外。

范长亭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望向不远处。

直到这个时候，那道虚影才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