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州地处西南,每到冬日,虽说不像北地那般寒冷,但是当下起大雨过后,总归还是一场冬雨一场寒。
北风瑟瑟中,叶世离拎着一坛刚刚热好的黄酒,缓缓推开了王府内某处别院的大门。
里面的房门大开,有位温文儒雅的年轻人正捧着一本孤本古籍津津有味。
但是听到门响并且看到年轻的离州世子之后,他的脸色就多了几分漠然。
叶世离不以为意,直接站在敞开的窗子外面,笑道:“南方不比北地,虽说这个时候要比京城暖和一些,却夹杂着一些缓慢沁入骨髓的阴寒湿冷。”
“平常不易察觉,可是等病症发作的时候,当真是让人无比难受。”
“你这才刚刚大病初愈,小心感染风寒。”
这样说着,他还将拎着黄酒的手向上举了举,含义不言而喻。
年轻的世子殿下很少关心别人,然而李默玄却并不领情。
这位当朝新科榜眼郎放下孤本,讥笑道:“这算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
被人以下犯上,叶世离也不生气。
他点点头,大大方方承认道:“你说的没错,我这次来,还就真没安什么好心。”
李默玄冷笑道:“如果是想让我为离州所用,还请世子殿下慢走不送!”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李默玄就鱼跃龙门成为当今天子眼前的红人,他的心机城府自然非同寻常。
如果是之前还有活命的理由,可是随着范长亭的身死道消,李默玄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就只剩下两条了。
要么归顺离州,要么死在离州。
为此李默玄早就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所以他对叶世离的到来丝毫没有任何意外。
唯一感慨的就是年轻的世子殿下真是好耐心。
距离回到离州都好几天了,总不会是才想起来还有这事吧?
“慢走?”
叶世离笑眯眯道:“你搞错了吧,这是离州王府,你让我走?”
李默玄霍然起身道:“那我走!”
叶世离翻了翻白眼道:“你想的美?”
李默玄颓然落座,懊恼道:“真是悔不该当初啊!”
先前之所以主动提出要跟随紫袍公公来到离州,除了履行当初对薛慕龄的承诺之外,他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
如此名正言顺的试探虚实,简直求而不得。
而且他敢这么做,还是有恃无恐。
中书省侍郎。
当朝天子眼前的红人。
首辅元西塘的得意门生。
无论哪个身份,都会让离州王府忌惮三分。
尤其自己还主动介入了谋士之争。
既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离州又怎么可能加害于他?
但是现在看来却是大错特错。
叶世离连范长亭都说杀就杀了,何况区区一个当朝榜眼?
李默玄偷鸡不成蚀把米,当真是后悔不迭。
眼下自投罗网,而且他已经无计可施。
叶世离向外招了招手,就有人送上一个酒壶。
隔着窗子将黄酒倒入其中,他微微晃动了几下,淡淡道:“你在昊天城逗留多日,不知道离州和你印象中的离州有没有什么不同?”
李默玄眉毛微挑道:“世子殿下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叶世离反问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说真话吗?”
李默玄顿时啼笑皆非,心想也是,自己马上就活不成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