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也越来越稀薄了。
三人飞在半空,身前是湍急的血色瀑布,而脚底则是翻滚血海。
恒古垂首仔细看脚下的翻涌的血水,忽而他发现血水之上冒了一个小泡泡。
他赶紧拉拉灵华的衣袖向下一指:“快看,血里面冒泡了。”
灵华与安槐顺着恒古所指的方向看去,依稀看到血海开始沸腾,熏蒸的热气从血水中散发出来,血面上冒出大大小小的泡。
红色的热气从脚下不断蒸发出来,三人急忙掩住口鼻。
“这是要致我们于死地啊!”安槐不由哭丧着脸感叹出声,“没想到最后是跟你们一起走,我还想再看小丝丝一眼呢!”
幻阁中的女声再次响起,她轻蔑而逼迫地说:“只要把观世镜交出来,你们就可以毫发无损地从这里出去。无知的蝼蚁,快把镜子交出来!”
血海中逐渐伸出无数只密密麻麻的断手,如同人间地狱。这些手像是在拼命抓住什么,不断又不断地张开合上,有的甚至把旁边的手抓住,像是含羞草抓住了蚊蝇,死死地攥住,直到抓住的东西彻底消失。
“我看你就是在说胡话!我们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的出去,你分明就是在诓骗我们!”恒古对着虚空大喊着,“你这就是要杀死我们!”
“哈哈哈哈……怎么会呢?”女声癫狂起来,“我只是想得到我想要的罢了。你们的命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只要观世镜,把它给我,给我啊!”
安槐从怀中掏出一面普通的小铜镜:“你不是想要吗?给你给你,我都给你!”
他奋力抛到断手之中,这些手各自争抢着,然而被镜子照到的手却像被灼烧一般,抽搐了片刻化作灰烬烟消云散了。
“居然消失了……”灵华模糊地看到了断手消散的过程,她看着没入血海的镜子,还有镜面附近消失的断手,思忖须臾。
她轻轻低喃:“有些东西看起来是真的,其实是假的……”
此时空间中回响着气急败坏的声音:“我可不喜欢欺骗我的人,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恒古又在跟幻阁争吵什么,灵华却好似没有听到:“会不会是……这里的东西害怕‘真的现实’,因为它们本身就是‘虚假’呢?”
断手以为自己不是断手,就像卓灼不认为自己是个已死之人。
残影也不会认为自己是残影,它们都在自己的认知里坚定地相信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那会不会,这里面的所有都畏惧看到自己的真实,或者是,真实会让虚假消散,只有真实才可以存在于世上,而镜子,就是鉴出真假的媒介!
虚假的、不存在的东西不会照映出任何影像,只有真实,才可永立于世。”
周围似乎更暗了,不知为何,他们感受到了比黑色更陷入深渊的颜色,这种颜色可能不是肉眼可见的色彩,而是遍布感官的压迫、恐惧还有深埋。
“这可怎么办?”安槐愁上了眉梢,“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灵华捂住胸口的鉴心镜,轻柔地呼唤,“恒古啊……要靠你了。”
恒古在极暗中寻找灵华失焦的双眼,当对视上的一瞬间,他忽然短暂读到了灵华的想法和意识。
他只是呆愣了一瞬,便拉住灵华的手回道:“放心吧,我会好好护住的。”
灵华会心一笑:“那便开始吧。”
“等等,你们要做什么……”安槐急切地问。
没等他说完,恒古已神眼大开,耀眼的光芒霎时间照耀在黑暗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灵华拿出鉴心镜,沐浴在神光下的鉴心镜中光华闪耀。
她素手轻轻推送,残镜如旋转的花瓣飘荡到神光之下。沐浴在刺眼暖光中的镜子折射出耀眼的光,就像太阳,将神光照耀在每处阴暗的角落,让灰暗无所遁形。
灵华向残镜处伸直手臂,手指一抓取下一条光链,她对准身后的黑墙奋力抡出一鞭。黑色的粘稠物瞬间被冻住,随后如破碎的瓷器一下子掉落下来。
幻阁的女声惊叫着嘶吼:“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打破这里!把镜子给我!”
没能击垮的黑色物质突然异变起来,它们逐渐凝集,形成一个树突,每个枝干上都长了一只断手,这些手与血海中的一样,不停地抓握着,就像永动的机械一样,不知疲惫。
树突如同黑色巨爪向鉴心镜伸去,恒古看到此异动迅速在鉴心镜周围布下结界,灵华指尖遥指,一柱细细的灵力打向残镜底部,镜子翻了个面,正将黑物照个明白。
神圣的光、真实的镜,虚假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那树突开始逐渐消散,里面传出含着愤懑不甘地怒吼:“凭什么是你制约我,我要得到,我迟早会得到!”
灵华并不听她废话,光链一甩,将之彻底击碎。
周围的漆黑正在坍塌,可三人根本不怕。恒古将神眼收起,鉴心镜则自动飞回到灵华怀中,安槐苦苦支撑着保护三人的结界,头上已经出了不少虚汗。
黑色物质块块坠落,似乎发生了一些空间的扭曲,某些东西发生了改变,头顶上浓密的乌云显露出来。
黑物脱落完毕后,三人四处打量,发现他们正身处在新二间的一间小院里,而木楼则离他们很遥远。
卓灼正在悄声安排百姓下地道,余光看见这三人齐刷刷站在他身边不由一愣:“你们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