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很想活。
而且还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活着。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他在人间游走太多,见过为了几文钱对富人低三下四的人,见过为了治病寻遍全城大夫却毫无用处的人,也见过为了官职逢人便点头哈腰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自由,每个人都为了自己心间想得到的事而被束缚、被围困,这心里的一方困境,是每个人心间的一座无法推倒的高塔。
“我并不想要这样的塔。”缪今喝下一杯水,又吞了几口菜,嘴上的话却不停,“如果不能拥有自由,我就会去杀了毁了我自由的人。”
“或者是毁了这整个不自由的世界。”他说着笑起来,“我还是希望所有人都去死,这样世界上就只剩下本来就存在的东西,天空、白云、树木、微风,世间就只剩下自由自在的自然,无拘无束,我喜欢。”
宁絮荷就差把茶壶甩到他脸上:“你有脸说这些话吗?你可回头看看,赵济安的尸骨就在布包里放着,你对得起被你杀死的人吗?他们的自由你不管吗?”
缪今嗤嗤笑起来:“他们是我的皮囊,是我的收集品。可是他们都不够自由,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困扰,所以需要我来帮他们实现真正的自由。”
恒古闻言大为震惊,桌下拳头已握了起来:“杀了他们,就是给他们自由?”
缪今眼睛亮起来:“你懂我!讙妖,你是懂我的!只有死亡才完全拥有自由,只要活着便总会被不受控的东西左右!”
“那你自己怎么不去死?”宁絮荷一摔茶杯,里面的水都溅到缪今脸上,她夺下兔精手里的菜叶撕了个稀巴烂,“饿死算了!”
灵华拦住宁絮荷,又拿了把新菜叶给缪今,将她带到屋外。
屋内的缪今拿着新的菜叶一口咬断:“也许可以再集一副新的,嘿嘿嘿……”
灵华将她带到离房间远些的地方,宁絮荷未等灵华说话便先开了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留着他还有用,我知道了,以后有他的地方我就不出现了,免得看见他心里难受。”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又何尝不为那些人而心痛。可是现在要做的,是为了避免更多的人丧命。”
灵华轻声讲道:“他,知晓江曌空许多秘密。依昨日所见,他能直接联络到江曌空,说明他还是获得信任的。如今他与江曌空离心,正是我们策反他的机会,若是他甘愿与我们一起御敌,那胜算又会增加。”
“那他欠的这些人命又怎么算呢?”宁絮荷眼里已有了泪光,“梁婉月原来是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可他杀了赵济安取而代之,破坏了他们的一生。又有多少个梁婉月因为至亲的突然变化而伤心痛苦?”
“是啊,他改变了无数人本来应该拥有的幸福,所以絮荷。”灵华的眼里出现了不常见的狠厉,“他也不见得会善终。
你要相信世事皆有因果循环,做下的事,犯下的罪,造下的孽,皆有代价。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有他要去做的事,也有他要还完的报。”
宁絮荷分外疑惑地问:“那报应什么时候来?让他死去才算是吗?这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灵华垂首思索了须臾,回答道:“世间有太多不平事,有些东西本来就是不平等的,再深究,也没有用。”
她抬起头来,搂住宁絮荷的肩膀:“你且放心,我们只是与他暂时结为同盟,并非完全将他看作同伴。为防止他再次被策反,你与我一起查验他的真实思想,好吗?”
宁絮荷别扭地点点头:“好吧。那赵济安的尸骨如何处理?”
灵华松开手,望着湛蓝的天空:“我会将他交给长老们,说明缘由。”
而在屋内,恒古攥紧拳头,指甲印已掐满了掌心,可他仍笑着与缪今聊天。经历了这些磨难,他已经学会了伪装。
“你在江曌空手下干得憋屈,她丝毫不在意别人的命,只在乎自己的目的。”恒古伪装得义愤填膺,“要是我早就反了!”
缪今咽下一口菜叶子摆摆手:“兄弟,你不懂,能反我也反,可没这本事。你见过她那血线,应该也知道她的血控之力,如此强势的力量,在她手下只有死的份儿。”
恒古拍拍他的肩,似乎真的很同情他似的:“那你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可不嘛!”缪今喝水喝出了酒一般的效果,他眯起眼睛,回身指向不明的位置,“就那,我在那待了两年半,天天顶着被发现的风险给她送药,多一粒不要,少一粒也不行,真累死我了!”
恒古一脸天真地装作不知道地问:“药?是那个绿色的药丸吗?”
缪今暧昧地笑起来:“就是清心丸。人间管它叫定神丸,其实都是一种东西。她手下的其他小妖小怪也在炼这药丸,专门给他们修炼时辅佐凝神用。”
恒古又递给他一个胡萝卜:“那为何又让你来炼?”
缪今嫌弃地拍了拍上面的土,嘎吱嘎吱地嚼起来:“清游门的丹炉,可是世间有名,江曌空再如何研究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