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华见状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竟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她对恒古道:“这里人多眼杂,带回去再治。”
客栈中,灵华与宁絮荷将碧湖轻轻放到床上。
灵华上前用了些力气按压她的腹部,触感柔软并无胀/硬之感:“她腹中无水,呼吸又这般浅,莫非……”
宁絮荷惊讶道:“是龟息大法?!”
“你又去听了多少书。”灵华无奈说罢,以指尖触及碧湖眉间,试探之下竟感受到一股怪异炽热的暗流隐藏在碧湖自身灵力中快速涌动。
她闭上眼用心感应,发觉这力量游走于碧湖身体各处,而其自身的妖力没有任何反抗,外力侵占若无人之境。
灵华松开手:“她体内有另一股灵力。”
“是柳赋朝的力量吗?”宁絮荷也伸手摸摸碧湖的额头。
“非也,柳赋朝属鬼格,力量阴狠诡谲,而她体内那灵力如火一般,属格并不相同。
而这力量强大且在她体内霸道横行,也许就是这股力量将她困住无法醒来。”
灵华取出鉴心镜,将光折射到碧湖脸上。她握了把碧湖面上的浮光攥在手中,缓缓注入灵力。
渐渐的,光从纤细的指间花一样盛放。这些温暖的光穿过手指缝隙,流沙般滴落在少女的身上,一如昨日的流水包裹在身躯之外。
灵华的意识从脑海中析出,顺着光芒流入碧湖的体内,她在碧湖的识海中探寻这股力量的来源。
门外,恒古帮成恒川烘干了衣服,如今他已恢复了些,焦急地守在紧闭的门口等待里面的消息。
“昨日你们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从井中出现?”恒古倚着墙问道。
成恒川收回看向门内的目光,扶额答道:“鬼域不知何故忽然崩塌,我的眼睛又看不见色彩,所有的事只能靠猜测。
在我用宝剑捅破鬼域之天后,便有大量的水从天而降,我们被冲到了土地的裂缝里。我真的很想护住碧湖,可是水流太急太大了,我根本无法……”
他捂住自己的脸:“我抓不住她的手,就这么与她分散了。我自然不想让碧湖因我丧生,但就在寻找的这片刻功夫里,好像有一个人将她带走了。我正想上去追,突然迎面浇下许多水,便再无知觉。”
“灵华此刻正在救她,你不必太担心,定不会命丧于此的。”恒古琢磨道,“只是为何是井呢?你们被冲出来后,身边还放着一个劈成两半的木水桶,难道跟这有关系?”
成恒川双眸一亮,随后又凝重起来:“井口便是鬼域的入口,而我以剑破开入口到达现实世界中,便损伤了现实中的东西,所以水桶才会被劈开。”
他恍然大悟又十分怀疑:“原来在鬼域看到的天是井底,而日与月都是木桶的影吗?”
恒古赞同地点点头:“也许你这一剑不知戳到了哪里,还将水源引了过来。听村民说这口井干涸了近八十年,是鬼域消失后才有了水。”
成恒川却有些伤感:“柳琴师的鬼魂想必也湮灭于此了。我都已准备好为他超度,没想到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尾。”
“但困扰桃花村的琴音已经不见,百姓们可以有安稳的日子了。”恒古拍拍他的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成恒川勉强地笑笑:“总是有些遗憾。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们相信鬼域之说,才助我们脱离险境。”
恒古摆摆手:“不必客气,救你们,也是救我们。”
见对方一脸不明所以,恒古干笑一声随口编道:“我与内子商量好日行一善,已行了九十九天,不想前功尽弃。”
成恒川看向恒古的眼神带了满满的欣赏与赞叹:“公子果然是大善之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看来在下与碧湖今日得福,也是公子行善之果。”
“还好还好,惭愧惭愧。”恒古擦擦额头上隐形的汗,转移话题道,“称我恒古便好。”
“在下成恒川。”他见恒古礼貌点头又看向了房中,“也不知碧湖现下如何……”
床上的少女依旧是一副熟睡的模样,她的身体虽然在此,但灵魂却早已游荡在躯体之外,飘荡在一处大殿之中。
灵华的意识正站在她的身后四下打量此处,冰冷的地面、纯白的墙壁、精美的卷轴上画着一副美人图,风一吹,美人的头发随风摆动,朱唇轻启好似在埋怨。
“为何不应我呢?”
碧湖别过头去:“我不会听你的话,先生还有成恒川都说杀人不对,我是不会信你的。”
头发挡住了美人的脸,但她赤/裸的双足描绘得精细绝伦,似乎下一刻就要走出画中立于身前。
“你会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的。”她语气颇为自信,“你的眼眸里透露着对杀伐的渴望,肉身中怀着对血肉的欲求,为何要用人的规矩约束自己?你本来就是你,不需要任何改变。”
“我说过好几遍,不会答应你。”她的身体颤抖起来。
画上美人依旧坚持:“你现在便已经饿得发慌了吧?若此刻有个人在身前,你会杀了他,然后食他的肉、喝他的血,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双眸闪过一抹幽绿,她回过头指着看不清面容的美人目眦欲裂:“你别说了!他说过杀人不会有好下场!”
“可你能一辈子不饮血吗?这可是你活命的根本呐……”
碧湖眼眸中浮现出狠绝的杀意,她轻轻飞起一掌打中美人图,力道穿透墙面打出一个巨大的洞,轰隆隆的巨响引得宫殿为止震颤。
那卷轴眨眼间化为灰烬跌落在地,碧湖抽动似的歪了下头盯着那抔灰:“我的话,你听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