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不大,是座三连间,两头的两间屋开着窗,能看到里面简单铺了些被褥,中间的一间最大,应当是作为厅堂来使用。
成恒川谨慎地观察四周,确认无误后打开门,请二人进去。
刚进入小木屋,碧湖便一把将灵华拉进左侧房间里,严丝合缝地关上门。
她踮起脚按住灵华双肩将她推坐在床上,仍是趴在她耳朵上悄声道:“你是不是知道好多事情。”
灵华被问得一头雾水:“为何这样说?”
碧湖格外犹豫,低下头搓搓脸蛋,又抬眼直愣愣地看她:“灵华,我总是觉得很久之前就认识你,除了成恒川我只想跟你做一鼻……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我不想骗你。
我知道之前在马车上吓了你一跳,那是因为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一个像镜子一样的东西。这面镜子我好像见过,特别熟悉。我想看清它所以莽撞了,在此向你道歉。”
“无妨,你并未伤害到我,不是吗?”灵华柔婉地勾起嘴角,“不必歉疚。”
听到回答碧湖一下凑上前,仔细地注视灵华的双眸。透过浅褐色的虹膜,穿过一层白色的胶质到达一处空灵而缥缈的虚空中。
一面圆圆的铜镜飘浮在空中。
“终于看清了。”碧湖贴她极近,连脸上的绒毛都能看清,少女的脸倒映在她的瞳孔,也映照在虚空的镜面上。
镜子上少女的脸慢慢变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随后又变回了人形的模样。
碧湖收回目光,面庞也越来越远:“你是鉴心镜。”
灵华听到这只莲花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异常不真实:“你不是应该在天庭里吗?怎么会来这儿?”
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抓住碧湖的肩膀急问:“你如何知道我?你究竟是谁?”
“怎么了?”碧湖恍然回过神,将灵华推开一下躲出去好远,“我又伤害你了?”
灵华仍站在原地,她的双手绞在一起,皱紧眉头面色复杂地望着慌张道歉的女子。
碧湖的身份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仅仅一只莲花妖,就能在对视两次之后识破她的真身,并且还能催动时光倒流,甚至连她原本在天界之事都清楚。
碧湖真的只是碧湖吗?
“没有,你没碰到我,只是说出了些怪异之语。”灵华缓缓吐气坐下,“无事,你回来坐吧。”
碧湖却没有动弹:“成恒川也说,我最近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可我根本不记得自己讲过。也许真的是我的前世回来了吗?可他说我身边没有鬼魂呢。”
“你带我过来,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灵华问。
碧湖摆摆手,小心翼翼地坐到她身边:“成恒川说过,你们都是好人,江曌空还说过要抓你,我们这半个月一直在找你们。”
灵华从她清澈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狡黠的恶意,语气不自觉柔和很多:“怕我们有危险吗?”
“怕,但我最怕的,其实是自己。”她瞳孔猛地缩紧,“我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暴露了自己,让他失望。”
半月过去,碧湖像是一天成熟一岁似的,说起话来带着苍老的天真。
她看看灵华的神色,张了张口又咬住下唇:“其实,我……”
灵华道:“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不会告诉成恒川。”
“真的?”少女的杏眼里是毫无遮掩的信任,“那就告诉你,其实我快要疯了,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这份委屈好像憋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我自己也记不清时间。”
她苦笑着将衣袖掀开,里面是干瘪的皮肤和肉体:“江曌空每次都来给我送肉,她送的不是牛羊,而是人肉。我只要不吃人肉,自己就会枯竭而亡,是不是很恐怖?”
“这件事成恒川还不知晓吗?”灵华试探道。
“不知道。”碧湖的脸上是无可奈何的悲戚,“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独自沉沦在自己的正义的梦里,以为我可以跟他一样。
但越是接触,我越知道自己与他的差距是多么大。有些黑暗是一辈子见不得光明的,我就是那个黑暗,而他就是光。”
灵华觉察到碧湖很不对劲,问道:“你不想跟他在一起了吗?”
“想,很想。”她全身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情感,“我一与他分开,就好像要喘不动气了,再见面的时候就像分开了几百几千年,特别特别想念。”
“既然这么爱他,为什么不选择跟他坦白?也许他喜欢你,就会喜欢你的全部,不会介意你这些小问题的。”灵华轻声细语,像是一颗拨片,拨动了她内心的希望之弦。
“我可以吗?他会害怕的吧?”碧湖惴惴不安地站起身,“灵华,其实我不是人,我是一只妖。”
灵华道:“我知晓。”
“你知晓?我不恐怖吗?”她激动地捂住心口,“那些人都被我吓坏了,你不怕?”
灵华笑得温柔:“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因为这些外部的条件而局限住自己的爱。若因为你是妖而放弃爱你,那这并不是真正的爱。
爱是不畏惧,爱是不放弃,爱也是为了你可以无限包容。你相信他对你的爱吗?”
碧湖没有丝毫犹豫:“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