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阵风柔和地吹过,好似帝君的安抚。
“生死是自然规律,来了便来了,不必惋惜。命运之说,认与不认,改与不改,都是一念之间。
我自认为世间自在循环,非他力可破,顺应即为最合之举。有去便有来,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只有‘更迭’,既是常事便不需要动用力量强求续命。”
风突然吹得猛烈起来。
“但人间之事必须安定,即便不认、即便强改,也必须要维护。而此间必有不得已的牺牲,想想檀城中牺牲自己成全一城百姓的李氏……你可懂了?”
有一双虚无的手合上灵华的双眼:“鉴心,是时候了。”
周围寂寂无声,忽有一阵热浪袭来,卷起青草的香味。
她睁开眼,已经回到那处连接人界与天界的大坑边上,那群围在坑边的人都散了,只余那阵风吹动孤寂的头发。
深不见底的坑底逐渐恢复原样,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已经不一样了。
碧湖主动赴死,亲身破了时间回溯,但她的命运仍在天帝“只得投入畜生道”的命令之中不断轮回。
即使是看似博古通今的灵华也只是她漫漫人生的一环,不知下一世,她们还会相见吗?
灵华站起身,将粘在身上的杂草理干净,向记忆中的小木屋前进。
此前她并不知晓,江曌空在鉴心还未打碎前就已经想要取得天下。即便那时她跟在魔族身后只是一个喽啰,但那份野心已经显露。
如今碧湖已死,对其有力的助力便只有鉴心镜,江曌空必定会来找自己。
她要找到恒古与宁絮荷,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她很快走到木屋,木屋已经摇摇欲坠,破烂得不像样子,余下的残垣断壁难以构想出它原来的模样。
炸药的味道很浓,灵华小心地走进去,里面全是黑灰,只有一个染血的大坑,依稀可见一个瘦削的人形。
灵华马上将这人形与恒古的身量比对,发现人形矮了恒古约一个头的高度。
“还好不是……”她松了一口气,正欲进入识海与宁絮荷联系,却听熟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找到了吗?”
“没有。这下大事不妙了,若是相遂生的尸首真的被偷走,那我们会有更艰巨的情况要面对。”
“不就是江曌空嘛,清游门的老道都来了,还怕逃不出吗?”熟悉的声音一顿,突然寂寥了不少,“我就是担心灵华,宁絮荷说她在结界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到底什么时候回……”
话音戛然而止,但闻快速的脚步向灵华奔来。
没等灵华回头,一个温暖又热烈的拥抱将她环绕。
“灵华,你终于回来了。我真的很担心你……”少年的头埋在后颈,急促的呼吸都在诉说着想念。
灵华心中一颤,经过这些事情,她自然想要与恒古的陪伴,回身反拥住恒古:“我回来了。”
“咳……”弘济尴尬地咳嗽,“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回到山上再叙?”
灵华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推开恒古一本正经道:“话说回来……你们适才在谈论什么?”
恒古大方地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
据恒古所言,灵华被关在结界中一月有余,只有宁絮荷能通过识海微弱地感知到灵华的存在,但用尽方法也无法对话。
在这一个月中,弘济起先想独自偷袭相遂生,即便是拼个你死我活也要将这无法逆转的命运结束。
但他的行为很快被忠心的手下们发现了,于是他们在恒古与清游门一行人都被沉碧的死吸引去注意之时,进入木屋设下了陷阱。
他们在夜里偷偷将碎石与沙土藏在屋顶,并用横梁固定,又怕木屋倒塌,加固了墙面。
随后弘济将相遂生诓骗到木屋里,小妖们卸下横梁,将相遂生活活砸死并埋在木屋后的空地里。
弘济与其他小妖都很开心,他们解脱了,但没庆祝多久消息便传到江曌空的耳朵里。
她勃然大怒,下令捉拿弘济一行人,活要见妖、死要见尸。
于是弘济想要将相遂生的尸体火化,拒不承认自己做过此事,可今日前来却发现埋好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也许是弘济手下的人出了奸细。也有可能……是江曌空已经先一步找到了相遂生,把他带走了。”恒古不露痕迹地瞥了眼弘济,用灵识与灵华交流,“这个弘济特太狠了,平时默不作声的,一出手就下死手。”
灵华捏捏他的手掌:“他们本就是只能存在一方的情况,同你我与江曌空无甚区别。”
恒古不置可否地撅撅嘴,又讲起别的情况。
碧湖被杀后,清游门的人本想对其问罪,可碧湖与成恒川已双双自尽,结局悲惨,在杨锡迟和宁絮荷的劝解下也清游门不愿再过多追究,只是默默为成恒川立了坟。
宁絮荷自作主张将碧湖的物件放在成恒川的坟中,被杨锡迟发现了,他看了看什么也没说。
“老杨这事儿办得还挺地道。”恒古忍不住夸赞,“他还算有点人情味,之前看他对碧湖的事那么崩溃,我还以为会极力阻止呢。”
说完杨锡迟,他又讲起宁絮荷:“对了,她平常都啰里啰嗦的烦死人了,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什么了,整天闷闷不乐,也不跟我斗嘴了。灵华,是不是你遇见什么事了?”
灵华一怔,也许宁絮荷通过识海已经看到自己的经历了吗?
她抿抿嘴唇,通过灵识将自己的见闻简单讲与恒古听。
也正是此刻,他们到了弘济的地盘——鹧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