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笑着搓一搓手,“母后既然知道颜氏,想必也知道祈容对她一往情深;这不,一知道她被您召入宫中,久久未归,就慌里慌张地入宫,结果就打听到了您赐婚的消息,情急之下,求到了儿子头上。”
陈太后搁下茶盏,凉声道:“这位祈世子,倒是好灵通的消息啊,连慈宁宫的门都没入,就把事情给打听得一清二楚。”
周帝听出她言语间的不悦,赔着笑道:“这宫里头,也不是人人嘴严,再加上母后又没勒令不许外传,宫人难免松了口风。”
“也许吧。”陈太后展一展广袖,看似不经意地道:“慈宁宫的人口风不严,不知长生殿又如何?”
周帝面色微微一变,复又笑道:“劳母后挂怀,黄忠管得还算严,倒没有乱嚼舌根子的事情。”
“那就好。”陈太后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始终低头躬身的黄忠。
周帝按下心头细微的烦乱,又道:“恒越与那颜氏早已互生欢喜,就是还隔着一层没捅破的窗户纸;母后这会儿突然说要赐婚,可不就把一对有情人活生生给拆散了嘛。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姻缘,母后这又是何必呢。”
陈太后摇头,“祈恒越是皇帝肱骨之臣,又是镇南侯世子,那颜氏门楣低下,又曾被人退婚,如何能与他婚配,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皇帝爱惜臣子没错,却又也顾及朝廷颜面。”
“母后考虑周全。”周帝附和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道:“尽管桑老夫人已经过世多年,但桑濯始终是她的孙辈,算起来,也是母后的表外孙,儿子的表外甥,勉强算是个皇亲国戚;
母后怎么觉得,他迎娶颜氏,就不会失了朝廷颜面?”
陈太后被他问得语塞,胸口微微起伏;片刻,她语气生硬地道:“皇帝这是非要与哀家争个子丑寅卯了?”
“儿子不敢。”周帝就着椅子微微欠身,恭敬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只是颜氏确实不能嫁去桑家。”
“你……”
陈太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帝,这个儿子与她一向不算亲近,远远比不得幼子那般贴心贴肺,但也还算过得去。
毕竟大周一直崇尚孝道,身为天下人表率的大周天子自然也得是一个大孝子。
再加上她一向深居简出,几乎不过问朝堂之事,所以周帝待她还算尊重,在一些小事上,更是言听计从。
怎么也没想到,周帝竟会在颜氏一事上,这般毫不留情地驳了自己的面子。
一时之间,陈太后面色难看至极,寒声道:“若哀家执意如此,皇帝待要如何?”
周帝眉头一皱,沉声道:“小辈们的婚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决定,母后您又何必非得横插一脚?棒打鸳鸯呢!”
陈太后被他说得有些挂不住脸,恼声道:“皇帝这是在责怪哀家了?”
“儿子岂敢,只是好心劝母后一句,也省得将来母后被人在背后怨怪。”
陈太后淡然道:“只要是为了皇帝好,为了朝廷好,哀家就算招些怨怪,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