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秉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戾气,缓缓讲述起了那件被他遗忘的事情。
“那日,我进京述职,想着与周兄、梁兄二人许久未见,便一起去茶楼闲谈叙旧,我们嫌一楼太吵闹,就要求换到了二楼的雅座间。
我们三人挑了一个临窗的位置,一边喝茶一边谈天说地,聊到兴起,周兄提议行酒令,以茶代酒。
那天不知怎么一回事,我总是输,一杯一杯的茶不停往肚子里灌,不多时,便觉得有些内急,便下楼去方便;回来的时候,与两个正要下楼的人,撞了满怀,还把其中一人的斗笠给撞掉了。
那人看着穿着富贵人家常穿的罗衫长袍,头上却挽着道髻,那是一个道士。”
颜惜微柳眉轻挑,听到了这里,颜秉文与凌禄当初招供的话,终于有了出入,凌禄果然撒谎了。
“看到斗笠掉落,他似乎很惊慌,急忙捡起戴好,拉着他旁边那个锦袍玉带的中年人匆匆离去。”
“那个中年人是淮阳王?”
颜秉文颔首道:“不错,就是他,不过我那会儿并不认识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只以为是寻常官员或者富户,并没有往心里去,也没想着有什么不对。”
“我们离开的时候,听到掌柜的的在骂小二,方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两人包下了二楼的所有雅座,不许任何人登上二楼,小二忙得晕了头,忘记这件事,误打误撞把我们给领了上去。”
“女儿还是有一事不明。”颜惜微蹙眉道:“来到京城后,祈容曾寻机会悄悄指了淮阳王给父亲看,为何您一点印象都没有?”
既然颜秉文此刻能够将这件事娓娓道来,显然是有印象,并没有忘记,何以在今日之前,全无印象,就连得知凌禄的供词,也是没什么印象,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她的话给颜秉文提了醒,是啊,为什么他梦见刚才做噩梦,才猛然想起,在此之前,就像完全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只记得他们三人在茶楼聚会聊天的情景。
他记性一直都很不错,不该这样啊。
颜秉文抱着脑袋闭目思索,这样的苦思,令刚刚才从噩梦惊恐中恢复过来的大脑不堪重负,一时头疼欲裂,发出痛苦的呻吟。
颜惜微见状不对,连忙劝道:“父亲,你先休息一下,别想了。”
颜秉文没有理会她的劝说,咬牙死死忍着犹如针刺刀戳一般的痛楚,努力回想,在痛得几乎要失去意识时,浑身突然一个哆嗦,紧接着他仿佛听到体内传来“咔嚓”一声,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一段尘封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
颜秉文猛地睁着因为剧痛而布满了血丝的眼眸,大口大口喘气,刚刚才擦拭过的额头又蒙了一层冷汗,且比之前更多,密密麻麻地悬在脑门上。
“我想起来了,离开茶馆后不久,我们便又见到了那名梳着道髻的人,是在一条小巷子里,似乎是与我们说了几句话,但我记不得是什么了,只记得他的眼睛很……很……诡异,像是两个漩涡,看得久了,仿佛连灵魂也被吸了进去。”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想出形容的话。
颜惜微陡然一惊。
诡异、漩涡、灵魂;
这三个词结合在一起,不就是幻术吗,所以那名道士对父亲他们几个施展了幻术?